第40章 阴司判官初显威,沈青竹探村试真心(2/2)
沈青竹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自认乔装得天衣无缝,可顾昭看她的眼神,分明像在看个脱光了站在他面前的猎物。
她摸了摸怀里的剑,终究还是点了头:那就叨扰了。
顾昭的屋子不大,土坯墙上挂着张狼皮,案几上堆着几本翻得卷边的《孙子兵法》。
沈青竹刚坐下,便有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妇人端来茶盏——正是今早暗桩提到的陆九娘,此刻她眼角的乌青已经淡了,眉眼间带着笑:大妹子尝尝,这是昭哥在后山采的云雾茶。
茶盏捧在手里,温度刚好不烫嘴。
沈青竹抿了一口,舌尖泛起清甜,竟比南梁皇宫里的贡茶还多了几分野趣。
她放下茶盏,盯着顾昭腰间的判官笔——笔杆裹着黑檀木,笔锋却泛着冷光,像极了阴司里勾魂的笔。
姑娘是南梁的人吧?顾昭突然开口,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这茶是从湘东郡运来的,市面上可不多见。
沈青竹的瞳孔微缩。
湘东郡正是萧绎的封地,她乔装时特意选了湘东口音,却不想被顾昭一句话道破来历。
她摸出腰间的玉牌——那是暗卫的腰牌,此刻正藏在袖中,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猎户。顾昭笑得温和,不过偶尔也帮阴司办点差。他的手指划过案几上的《孙子兵法》,姑娘可知昨夜那封密信?说我勾结阴兵屠村三百口。可这村里的老幼妇孺,哪个不是被我从土匪刀下救回来的?
沈青竹沉默了。
她想起今早烧的那半封密信,墨迹里浸着的恶意几乎要灼穿她的手掌。
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追着蝴蝶跑过,发间的野花颤巍巍的。
乱世里,总有人要当剑。顾昭忽然起身,从梁上取下个木匣,这是我给姑娘的投名状。他打开木匣,里面躺着块青铜令牌,刻着二字,若姑娘信得过我,下次来不妨亮这令牌——阴司的门,永远为护民的人开着。
沈青竹接过令牌,触手生温。
她望着顾昭的眼睛,那里没有邪道妖人惯有的阴鸷,倒像山间的清泉,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念头。
她将令牌收进怀中,起身时玄铁剑鞘撞在桌角,发出清越的响。
姑娘的剑不错。顾昭站在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下次来,不妨让我看看剑招。
沈青竹翻身上马时,日头已爬到中天。
她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又想起顾昭说的阴司的门,嘴角不自觉勾了勾——这顾昭,倒真像块淬了火的精铁,越敲越见真章。
猎户村里,顾昭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识海里的镇魂殿突然泛起涟漪。
白无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主,阴兵库里的阴魂只剩三百,若是遇上大军...
顾昭的手指轻轻按在眉心。
他望着村口玩耍的孩童,又望了望铁匠铺里重新叮当作响的铁锤——阴兵虽强,终究是借的阴司之力。
这乱世要平,光靠鬼差可不够...
他转身回屋,案几上的《孙子兵法》被风掀起一页,墨迹未干的批注在阳光下泛着光:兵者,诡道也。然得民心者,方为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