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溪灯北上那夜,我听见轮回司在喊我的名字(1/2)

溪灯北上那夜,昭安溪的水比往日更凉些。

顾昭立在岸边,衣袂被夜风吹得翻卷,目光追着浮灯的影子往北方去。

千盏陶灯像一串被揉碎的星子,在水面上明明灭灭,灯底的符纹与拓跋嬿军旗的图腾重叠时,他识海深处忽然传来木扉轻启的轻响——是轮回司,终于开了一线。

身后竹影微动,月婵的脚步极轻,却还是惊得他侧过脸。

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指尖捏着半把星砂,星粒在她掌心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当年她观星时眸子里的光。

顾昭。她开口时,声音被水声揉得细碎,我想去看看。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轮回司是阴司最核心的所在,寻常阴差都近不得,更遑论凡人。

可月婵的指尖还沾着星砂的余温,他忽然想起她怀里那卷《北魏溃亡录》,想起她刻刀断裂时溅在灯上的石屑——这个总说天命不可违的观星师,早就在用凡人的方式,与天较劲儿了。

当心灰雾。他没拦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月婵的睫毛颤了颤,星砂从指缝漏进溪中,在水面织成一张细碎的光网。

她闭上眼时,额角渗出薄汗,观星术逆推识海轨迹的反噬顺着经脉往上涌,可她咬着唇,任星砂的光没入自己眉心。

顾昭望着她缓缓倒下的身影,伸手接住时触到她冰凉的后颈。

他将她轻轻放在溪畔的青石板上,指尖在她人中处点了点——不是唤醒,是护着她的神魂不至于被灰雾绞碎。

月婵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他忽然想起她第一次用星砂为他推命时说的话:你的命盘里有团火,烧得星轨都乱了。

此刻那团火正在他识海里烧得更旺。

一更梆子响过,顾昭将月婵交给守在林外的秦雨桐,自己回到竹屋。

门闩落下的瞬间,识海深处的异动愈发清晰,像有无数细针在扎他的灵台。

他盘坐在蒲团上,掌心托起判官笔的残片——这柄曾判人生死的笔,此刻不过是块沾着功德锈的铜片。

你要做什么?沈青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的剑穗扫过门框,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顾昭能想象她抱臂站在门口的模样,眉峰微蹙,眼底却藏着担忧。

炼一枚印。他开口时,心火从丹田腾起,将残片裹进赤焰里。

功德锈在火中剥落,露出笔杆内侧刻着的字——那是他初掌镇魂殿时,孟婆用汤勺刻下的。不是权柄,是信物。

门外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剑鞘轻磕门槛的声响。需要多久?

三日。顾昭望着火中逐渐成型的铜印,纹路在火中扭曲成模糊的轮廓,像极了昭安村村学的门楣。若我回不来......

没有若。沈青竹打断他,声音突然放轻,你说过要教阿豆他们练归烬式的,说话要算。

顾昭笑了,心火因这笑晃了晃。

他望着铜印上渐显的二字,忽然想起今日清晨,村学里那个总爱偷他灯油的小娃举着木炭说:顾先生,我要在灯上画你!

第二日破晓时,沈青竹带着童子队巡溪。

晨雾未散,她握着剑的手却暖得出奇——是顾昭昨日塞给她的暖手炉,还留着余温。

竹姨!

灯灭了!最前头的小娃踮着脚喊。

沈青竹快步走过去,见一盏陶灯的火苗正缓缓熄灭,灯底的泥土里竟钻出一株白花。

花芯的金纹细细密密,凑近些看,竟是王铁柱李招娣这样的名字——都是昭安村老一辈守灯人的名字。

收起来。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花茎上的露水沾在她指腹,凉丝丝的,却带着松脂的甜香。他们不是走了。她对围过来的童子们说,声音比平日软了些,是换了方式,陪着我们。

童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蹲在溪边小心地将花种收进布囊。

沈青竹望着他们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时,也是这样蹲在萧绎的暗牢里,听着外头的惨叫声,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而此刻,晨雾里飘来烤红薯的香气——是秦雨桐的人在溪边支了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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