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顾昭诏令归顺诸州,沈青竹接管旧都建康(2/2)
青竹将军!有孩子举着野花追在马后喊。
沈青竹勒住马,低头就见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朵野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她伸手接过花,突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也是这样举着野花等父亲回家——后来父亲战死,母亲跟着殉了情,再没人教她怎么接花。
她把花别在鬓边,继续往皇宫旧址走。
那里曾是萧绎的金銮殿,此刻却堆着半人高的卷宗。
沈青竹踢开脚边的酒坛——那是萧绎的宠臣昨夜逃跑时摔的,酒液浸透了满地的地契和借据。
设阴司监察司。她抽出承华剑,剑刃地一声劈开案几,把这些卷宗都搬去审案堂。她望向站在门口的李元忠,老头正摸着胡须看她,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温和,李大人,劳烦你帮着整理旧臣名录。
李元忠点头时,鬓角的白发晃了晃。
他前日主动请命留守,顾昭问他为何,他只说:裴大人在枉死城托梦,说顾公是真能救南梁的。此刻他望着沈青竹挥剑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战死的儿子——那孩子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爹,要找个能让百姓吃饱饭的主子。
林知远的《讨逆纪略》是在监察司的偏房写的。
他磨着墨,听见外头传来审案的声音:陈典史,你私吞的五十石米,都在城西义仓的地底下埋着,冥簿上记着呢!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地一声,像是有人跪了。
顾公以冥簿定罪,沈卿以铁律治城。他笔尖顿了顿,想起昨日在城门口看见的:沈青竹揪出个偷粮的兵,当场抽了二十鞭,末了却让伙房给那兵送了碗热粥,南梁之乱,终得平定。
他捧着竹简去见顾昭时,正撞见李元忠从书房出来。
老头拍了拍他肩膀,眼里泛着泪光:写得好,把该记的都记上。
顾昭接过竹简时,指尖沾了些未干的墨。
他翻到最后一页,乱世之中,唯有公义可安天下几个字还带着墨香。
窗外的风掀起竹帘,吹得竹简哗哗响,他望着远处正在整军的士兵,忽然想起前世在沙盘前的自己——那时他想的是怎么让战友少流血,此刻他想的是怎么让天下少些冤魂。
元忠,你留下辅佐青竹。他合上竹简,我明日北伐,清剿北周残余。
李元忠跪地领命时,沈青竹正站在廊下。
她望着顾昭案头的北伐地图,手指轻轻抚过二字——那是顾昭用判官笔圈的,笔锋里还缠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你放心去。她走进书房,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会守住这里。
顾昭转头看她,晨光透过窗纸落在她鬓边的野菊上。
那花已经有些蔫了,可他知道,等她明日再进城,百姓会往她马前扔更多的花。
校场的点将台在暮色里投下长影。
顾昭站在台上,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兵将——有讨逆军的玄甲卫,有新归附的南梁兵,还有三千阴兵,甲胄上的雾气在风里翻涌,像团散不开的云。
他取出判官笔,笔杆上的血纹突然亮了起来。
他抬手在半空写下北伐必胜,阴帝临世,墨迹刚落,就有阴风吹得帅旗猎猎作响,天地间响起闷雷般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云层后睁开了眼。
这一战,我们要的不仅是胜利。他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是真正的统一——让百姓不必怕兵,不必怕官,不必怕冤魂索命。
暮色渐浓时,校场角落的祭坛已搭了个雏形。
香烛还未点燃,却有若有若无的香火味飘过来,混着阴兵甲胄上的雾气,绕在冥簿·生死录的封皮上。
那本子半开着,最新一页上,二字正在慢慢浮现,笔画里渗着暗红的血,像在等谁来写上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