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振4(2/2)

最显眼的是他的头发——之前一直散在肩头的长发,此刻被仔细地盘在脑后,用一根银簪固定住,清爽干练,连带着气质都比往日凌厉了几分。腰间斜挎着一把太刀,刀鞘是深紫色的,刀柄上缠着浅色的绳结,刀穗垂在身侧,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看样子,某人是休息好了?”月黛宗近挑眉,目光先扫过屋里正拿着和果子的三日月,见对方嘴角沾着点豆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又落回天下一振身上,语气里带着点揶揄,“这竹下守着的模样,倒比当年在战场上还认真。”

天下一振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你是来打趣我的?还是修复室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可没那闲心打趣你。”月黛宗近轻哼一声,指尖拂过披风上的紫藤花纹,眼神冷了几分,脚步往前迈了两步,站到离天下一振不远的地方,“修复室那边有药研盯着,鹤丸的咒纹没再扩散,小乌丸和石切丸也把最后一批刀剑运回来了,本丸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我来,是想问你接下来的打算——总不能一直耗在这竹林里,冥姬主上还没醒,傀儡的事也没头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天下一振脸上的面具上,刻意加重了语气:“还有,我可不记得,我重锻前你们有这么深的交集。当年我跟着三日月的时候,也没见你与他走得多近,怎么这才几年,倒成了这般模样?”说到这里,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太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执拗,“毕竟,我可是三日月宗近的仿刀——正品的所有事,他的过往,我都很!在!意!”

天下一振看着他眼底的执拗,那是仿刀对正品与生俱来的在意,也是月黛宗近独有的认真。他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蹭过竹柱上的纹路,忽然开口:“当年在大阪城,我们都在丰臣家中工事,在之前其实就稍微和对方认识过。为了让弟弟们放心,也为了避开那些其他精怪还有付丧神的不必要的试探,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我与他是夫夫。”

“呵,当年?”月黛宗近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尖锐,却没了之前的敌意,多了几分探究,“在外人面前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难不成你还当真了?”他往前半步,目光紧紧盯着天下一振的面具,像是想透过那层乌木暗纹,看清面具下的表情,“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假戏真做了?”

天下一振的金瞳暗了暗,指尖微微收紧,竹柱上的纹路被他按出浅浅的印子。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着竹林深处走去,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的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风卷起他的衣摆,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月黛宗近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当年,算是我失约了……”

月黛宗近僵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那道身影在竹林间越走越远,最终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太刀,刀鞘上的紫色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又想起方才屋里三日月那带着笑意的侧脸,披风上的新月纹在风里轻轻晃了晃,竟让他莫名想起三日月睡觉时安稳的模样——眉头舒展,呼吸均匀,连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气质,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冷哼一声,却没再追上去。那句“失约”,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心底那点对“仿刀”身份的执拗——他一直以为,自己作为仿刀,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三日月,可如今才发现,三日月与天下一振之间,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过往。那些过往,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带着“失约”的遗憾,藏在岁月里的在意。

这时,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月黛宗近抬头,便见三日月端着空了的托盘走出来,发梢上还沾着片细小的竹叶,显然是刚才风吹进去的。三日月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熟悉的笑意,新月眼弯了弯:“月黛也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月黛宗近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些,抬手拂去披风上的落叶,“看样子,灵力是补得差不多了,至少比早上那副快站不稳的模样强多了。”

“哈哈哈,让你担心了。”三日月笑着应道,将托盘递到檐下的石桌上,目光不自觉望向竹林深处,“刚才……是天下从这里走了吗?”

月黛宗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翠绿的竹林,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话,不用他说,三日月也能明白——就像天下一振那句“失约”里藏着的在意,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过往,都藏在风里,藏在竹林的光影里,等着被慢慢揭开。

三日月望着竹林深处,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樱纹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的目光。他忽然笑了笑,眼底的担忧淡了几分——他知道,天下一振不会走远,就像当年在大阪城的火海里那样,不管走多远,总会等着他,而他,也总会找到对方。

此刻,竹林深处,天下一振正站在结界边缘,指尖划过泛着微光的结界屏障。罗盘上的指针轻轻晃动,显示结界暂时稳定,没有异常的灵力波动。他回头望了一眼木屋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三日月站在檐下的身影,金瞳里泛起暖意,随即又握紧了拳——等三日月彻底恢复,他们就去那些受损的本丸查线索,不管是傀儡的术法,还是冥姬主上的情况,他都会查清楚。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