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振2(2/2)
“那你可厉害,别太勉强啊。”天下一振的声音传来,字句清晰,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讽刺。他见过太多为了“同伴”牺牲自己的刀剑,有的被折断了刀身,有的被抽走了灵力,最后大多落得个被遗忘的下场。三日月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大阪城那个为了护着同伴,硬生生扛下敌军三刀的短刀,最后却因为刀身受损,被审神者弃置在仓库角落。他不希望三日月也走同样的路,更不希望这份“牺牲”到最后只是徒劳。
三日月宗近没有在意那讽刺的语气,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话——从刀身被磨短那天起,有的刃说他傻,有的刃说他逞能,这些话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天下一振,目光落在对方面具边缘的银线上,那银线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像极了当年对方刀鞘上的纹路。斟酌了片刻,他还是开口问道:“那我称呼你什么,御前大人?”他知道对方否认了是一期一振,可那份气息、那柄逆刃刀,还有调整刀绪时的习惯动作,都让他无法轻易将眼前人与记忆里的身影分割开,尤其是对方身上那股护着同伴的韧劲,和当年的御前大人几乎一模一样。
天下一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握着刀绪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睁开眼,金瞳里闪过一丝无奈,还有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确实是当年大阪城时期陪着三日月的那把刀,可现在的他,只是影打天下一振,不是一期一振,更不是那个能让三日月心甘情愿称呼“御前大人”的本作。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复杂情绪压下去,语气放轻了些:“叫天下吧,御前?这个称呼不适合我。”他怕自己听多了这个称呼,会真的以为能代替一期一振,更怕这份错觉,会让他在关键时刻出错。
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嫌弃“御前大人”这个称呼太显生疏,可听到“天下”这两个字时,心脏却莫名地颤了一下——当年在大阪城的火海里,他们被敌军围在城楼角落,对方为了护他,肩膀中了一箭,还笑着在他耳边说:“若你记不住我的名字,便叫我天下吧,反正我护着你,就像护着这天下一样。”那时他只当是句玩笑,笑着骂对方自大,如今再听到这两个字,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那些被战火掩埋的记忆,突然清晰地浮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说“因为你就是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说出来,会打破眼前的平静,更怕对方会彻底转身离开,只轻轻道:“我还是叫你御前吧,因为……”因为不管是当年的短发,还是现在的长发,不管是完整的刀身,还是带着疤痕的脸,你护着同伴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天下一振看着三日月宗近眼底的坚定,那眼神里没有怀疑,只有笃定,像认定了他就是当年的人。他知道自己再拒绝也无济于事,三日月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碰到面具边缘时,还特意避开了疤痕的位置:“随便你吧。”夜色已经深了,他还要去检查本丸的结界,尤其是西侧的结界,昨天临渊传来消息说有松动的迹象,必须赶在天亮前加固,没时间在称呼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更何况,他心里清楚,三日月执着的从来不是“御前大人”这个称呼,而是那份藏在称呼背后,跨越了时光的羁绊——这份羁绊,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
三日月宗近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那笑意不像从前那样从容,却带着几分卸下重担的轻松,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阳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那便多谢御前了。”他往后退了半步,侧身让开通往结界边缘的路,目光扫过天下一振腰间的两柄刀,又补充道,“鹤丸那边有我守着,他若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传信。御前若是要去别处,不必担心这里。”他知道对方现在要做的事比守着鹤丸更重要,既然自己帮不上太多忙,至少要守好后方,不让对方分心。
天下一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结界边缘走去。玄色披风在夜风里轻轻飘动,下摆扫过青石板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水蓝长发随着脚步微微晃动,发尾的草屑在灯光下闪了闪,又很快隐入阴影。三日月宗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庭院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刀,刀身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更加确定——当年那个护着他杀出大阪城火海的御前大人,真的回来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能并肩站在一起,不管是鹤丸身上的咒纹,还是那个满是傀儡的本丸,他们一定能一起解决,护住这个本丸里的所有人。
廊下的灯笼还在亮着,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与鹤丸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三日月宗近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转身走回鹤丸的部屋门口,重新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纸门的缝隙上——他要在这里守着,等御前回来,也等鹤丸醒来,更等这场风波彻底过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