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穗满庐檐,风载千言(1/2)
入秋的第一场雨落下来时,剑庐的檐角已挂满了剑穗。青蓝的、海蓝的、金红的、银白的……各色丝线绞成的穗子垂下来,像一道彩色的帘,雨珠顺着丝线滚落,敲在下方的陶瓮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倒像是谁在轻轻叩门。
阿禾正踩着梯子,把新收到的“芦花穗”往檐角挂。这穗子是淮水老汉托人捎来的,用晒干的芦花扎成,末端缀着颗陶珠,珠上刻着“淮”字,碰在一起时“沙沙”作响,像风吹过芦苇荡。“砚生哥,你看这穗子软乎乎的,能当枕头不?”她回头喊,脚下的梯子晃了晃,砚生连忙伸手扶稳。
“小心些,”砚生接过剩下的芦花穗,指尖触到陶珠上的刻痕,突然想起老汉信里的话:“俺们那的孩子用这穗子当毽子踢,踢着踢着就懂了——芦花轻,却能顺着风走千里,就像你们的故事,不用刻意传,风自会带它去该去的地方。”他把芦花穗系在最显眼的位置,让风一吹就能晃到窗台上的墨砚。
槐姑娘坐在窗边,正用南海送来的珊瑚粉调颜料。珊瑚粉遇水变成温柔的橘红色,她蘸着颜料在宣纸上画火藤——院角的火藤已长得半人高,茎秆愈发粗壮,红得像燃着的小火苗,叶片间还缀着些米粒大的花苞。“等火藤结果了,就把种子寄给漠北,”她头也不抬地说,“王大叔说戈壁的冬天冷,火藤的根茎能当柴烧,暖烘烘的。”
“还有淮水的莲子!”阿禾凑过来,手里攥着颗刚剥好的莲子,“老汉说新收的莲子能磨成粉,混在面里蒸糕,给练剑的孩子补力气。我已经装了半袋,明天让商队的朋友捎去西域,他们的葡萄干配莲子糕肯定好吃。”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雨幕里出现个模糊的身影,披着件油布蓑衣,手里抱着个木箱。“从漠北来的!”来人掀掉蓑衣,露出张被风沙刻出细纹的脸,是王大叔的儿子,名叫石头,“俺爹让俺送新铸的沙棘剑来,说用你们寄的火玉粉淬了火,剑刃能劈开冻土!”
他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柄剑。剑柄缠着厚厚的驼毛,剑鞘上嵌着沙棘果核串成的链,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最末柄剑的鞘尾还挂着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沙棘果。“俺爹说这果子泡水喝,治风寒,”石头挠挠头,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这是俺们画的‘沙棘园’,今年收了三马车果子,一半榨了汁淬剑,一半分给牧民当粮,剩下的都晒成干,给你们寄了半袋。”
阿禾抢过画纸展开,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片果园,果树间穿梭着牛羊,远处的毡房冒着炊烟,角落里还画着个小小的剑庐,门口站着三个小人,想必是槐姑娘、砚生和她。“画得真好!”她跑去拿来浆糊,把画贴在剑庐的墙上,正好在南海听浪螺的旁边。
砚生给石头倒了碗热姜汤,看着他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石头还是个怯生生跟在王大叔身后的少年,如今已能独自赶三千里路送剑。“路上累坏了吧?”他递过块莲子糕,“尝尝这个,淮水来的,甜的。”
石头咬了口糕,眼睛亮起来:“比俺们那的奶疙瘩还软!俺回去得跟俺爹说,也种点莲子——对了,俺们在果园边种了暖根草,冬天能挡住风沙,草籽收了一麻袋,给你们带来了,种在剑庐周围,来年肯定绿油油的。”
雨停时,石头要往回赶。槐姑娘给他装了满满一袋东西:用墨果汁写的剑谱、南海的珊瑚粉、淮水的莲子粉,还有檐角最软的芦花穗。“路上冷了就把芦花穗揣怀里,”她叮嘱道,“到了家给我们捎个信,说说沙棘园的雪景。”
石头把东西背在身上,像驮着座小山,临走前突然指着檐角的剑穗:“俺们那的孩子说,这些穗子像串起来的星星,等俺回去了,也在毡房门口挂一串,就用沙棘枝和驼毛编,让你们远远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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