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此梦(1/2)

……我站在一座院子的大门口,大门前拥着许多人,很激奋的样子,我似乎听不清楚人们在嚷些什么。人群拥来挤去,但像是要避开我脚下的台阶。台阶很陡,我想走近台阶一些,台阶却突然变成了一块滑滑的石板。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听见头顶的瓦上传来噼噼叭叭的雨滴声。很快,屋檐上有水流了下来。滴在石板上。大门前的这些人却不避雨,大雨浇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像是很受用的样子!有女人的脸闪现。长发已经淋湿,贴在面颊上。她居然开口大笑。红红的嘴张的好大。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盆大口。我打了一个寒噤,感觉身上有冷汗流了下来……

到了区计划与经济委员会后,我被分工管计划这条线。主任是常务副区长兼的,具体的事务,他当然不会管,这个部门单从名称看,也只有两条线,两个副主任各管一摊,也算合情合理。但是,那位兼着主任的副区长后来的那句话,却让我产生了疑窦。他说,这个单位下属有几家公司,这些公司也归计划线管。我朝他看看又瞟了身边的那位副主任一眼,直觉告诉我,这样的分工,他们两个是事先商量好的!

那位副主任比我先到这个部门,先进了山门,自然是先近楼台先得月。可是,从情理说,公司这一块应该归口于经济线,怎么反倒划归在我的这条线呢?我说,公司让计划线管,似乎不太妥当吧!一是,这应该归口于经济线;二是,我又不熟悉公司的业务,公司的那些人面长面短我都一无所知,让我去插手这一块,我恐怕管不了!副区长说,公司的业务你不必插手,那边有经理呢!你只要管住它,不让公司出乱子就可以了!我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尴尬。我知道,再推脱下去,就没有意义了,便不再继续推辞。

回到办公室,我找办公室主任了解下属公司的情况。一进会议室,我还没有开口,办公室主任倒抢先问我怎么分工?这也很正常哦,他是办公室主任嘛,今后上面来的文件,他得归类分送。当他听我告诉他,我分管计划并下属的公司时。他说:

“嗳哟,主任你既然分管计划,怎么去接手这些公司?公司应该归口经济线!”

我说:“区长坚持这样的分工。”但他的话引起了我的警觉,我立即问道,“这些公司怎么啦?”

“一副烂摊子!”他说,“你接手了一副烂摊子!公司亏损得一塌糊涂!”他看看会议室的门开着,便赶紧起身,去关上了门。又说,“主任,你这一次可是真的上了他们的当了!那家总公司去跟着人家炒期货,全军覆没!另外的那一家公司,工资也一直发不出,隔三岔五有员工上我们这儿来要工资的!”

他口中的那家总公司我倒是听说过的。曾经场面搞得很大。是区里唯一的一家全民所有制公司。区里的一些领导的七七八八的亲属都削尖了脑袋往这家公司里挤。如果真的因为炒期货而全军覆没,我接手这么一副烂摊子,接下来的戏,倒确实是难唱了!

“炒期货亏损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就在去年下半年!”他说。

“已经一年多了嘛,为什么一直没处理?”我问。

“谁愿意去碰这个事呀,”他说,“都躲之唯恐不及呢!”

“哦,是吗!”我沉思道。

让我接手这件事情,是不是想让我当替罪羊呀!看来我得慎重处理这件事了!

“你通知那个总经理,让他来见我。”我说道。

“是两家公司的经理都来吗?”他问。

“不,就那家期货亏损公司的总经理吧!”我说。

哼!把我当成了软柿子捏。我将第一榔头砸在硬钉子上又怎么样?公司亏损,职工工资发不出毕竟是小事,再闹也只能是经营上出点问题;期货炒亏了?可能不仅是此事哦?谁知道里面是否夹着什么摊不开的事呢?不管怎么样,我得先把问题摊开来!既然让我接手下属的公司,如果,我仍掩着,藏着。最后,我真的要成为替罪羊了!

那位总经理来了。我让办公室主任陪着我。办公室主任先向他介绍了我。我让他汇报一下公司的情况。显然已有人向他通报了公司现在由我分管。他倒是首先自己破题,讲了公司炒货期货亏损的情况。我之所以,一开始不主动提这方面的事。是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的心中必定很敏感。我第一次约他来见我,便立即提问。他的心中必定会很抵触。这后续的文章便越加难做了!他一定会认为我在大兴问罪。在事情没有了解清楚之前,我可不想给对方落下这么一个印象。谁知道,在他的背后还站着什么样的人呢?他能将公司的场面铺得这么大,后面没有官场上的人给他撑着,难道他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

他竟然满不在乎地讲起了炒期货亏损。我自然毋需再刻意回避,便假装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让他详细地讲一讲事情的整个过程。所谓的做期货,其实就是一场豪赌!本市的几家公司联手,想去邻省的期货市场左右期货交易。影响期货的交易价格,依靠的是资本实力。本市联手的那几家公司在本地虽然财大气粗,能聚合几个亿的资本去市场搏一把。但在邻省的期货市场却遭到当地实力更为强大的几家公司联手截击。几经博弈,本市的那几家公司终于输得血本无归。

什么买入;什么卖去;什么被强行平仓;什么做多;什么做空。这一些术语我一概第一次听说。我不懂期货交易,当然更不懂期货交易下的潜规则。我不想去了解期货交易中的细节。我只需知道这次豪赌的结局。但我没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想从他的叙述中,找出日后可让我利用的把柄。能让我以此为利器。破解此刻盘桓在我眼前的让我费神的难题。但是,我静静的倾听,同样引起他的警觉,他突然刹住了话头。将话头一转说: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这件事情是我去操纵的,应承担的责任,自然由我来承担!”摆出了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

我笑道:“公司经营失败,造成了巨额亏损。不管是不是你亲自去操作的,身为总经理,你自然应当承担责任!我今天请你来,并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而是想了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如何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

“下一步的打算?”他摇了摇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欠了银行几千万元,光是每月应该付的利息,就能把我压死!我还怎么妥善处理法?”他将双手一摊,“要么领导能给我一笔资金,让我去重新搏回来!”

我摇了摇头:“不要说我没有这么多的资金,就算是有,我也没有权力,让你去这么做!”

“其实要搏回来还是很容易的!”他犹不死心地说,“经过了这次的惨败,我已知道了做期货的关节,保证能稳赚不赔!”

这是典型的赌徒心理。哪个赌徒不是输的精光之前抱有这样的心理的呢?甚至在输的只剩下一条短裤时,依然会抱着这样的心理!就算是能赢得瓢满盆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还能指望分一瓢羹!我大摇其头。将话题一转:

“我是问你公司接下来的经营。做期货亏了,总不见得今后公司也不经营了嘛!”

“还拿什么来经营?没钱啊!”他又将双手一摊,瞪大了眼看我,似乎觉得很奇怪,我怎么会提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银行不能贷款吗?”我说,“难道你以前从未去银行贷过款?”

“将银行贷来的款都输光了,现在还有哪家银行肯将钱贷给我!”他沮丧地说。

“你现在欠贷多少?”我装作不经意的问。

“七千多万吧!”他脱口而出!

“七千多万都做期货炒没了?”我的语气陡然一升。

显然我的话让他一震。他看了我一眼,眼中闪出了一丝惊慌,点了点头。

“你公司不经营了,这么多的员工怎么办?你拿什么来养他们?”我问。

“我不是想请领导帮我想办法嘛!”他的声音低了许多。

“如果,我不通知某主任让你来的话,你今天也不见得就会来吧?”我试探着问他。

“不是说,你们才刚刚分工嘛?”他顺口说道。

果然有人跟他暗通款曲。看来,对这家公司的任何言行,我都得慎之又慎了!

“这样吧,这两天我让某主任去你们公司,了解一下情况。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说。

他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下了逐客令。他迟疑地看着我。我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他才起身离去。

他走之后,我问办公室主任,这家公司的员工都是哪些人的家属?

“喔哟,主任!”他的口气有些大惊小怪,”都是区里那些当官的亲戚。呶,某局长的亲戚,某局长的夫人,某某局某副局长的老婆……”他一口气说出来好几个人的名字。

“这些皇亲国戚在公司里担任什么职务?”我问。

“这倒不太清楚。”他说,“又没有人跟我明确过,让我过问公司的事。有些话,我也不便过多的问。”他解释道。

这话我倒也理解,在机关工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公司现在面临着这么一个局面。

“原来这家公司委里谁负责?”我突然问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他显然没有防备,顺口说道:

“一直是某区长在亲自抓。”显然,他也意识到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太妥当,马上扭转了话题,“某副主任曾经也想插手管过。但是,后来他出事了之后,就不知道是谁在管了!”

哦?他所说的某副主任我知道,已因为与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在经济上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而被认定有罪。已获刑。在被抓之前,曾一度传的沸沸扬扬。案件牵涉到一位下派到我所在那个镇的副镇长。那时,这位副镇长人选正要提交镇人代会补选通过。不得已,我只得亲自赶去区检察院了解案情。当时告诉我说,没什么事情,但补选的事最好先搁一搁。我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了。

那位副主任当时并没有被同时请进检察院。但我感觉他已经如丧家之犬。有一天早晨他打电话给我,我在电话里很直接的跟他说,让他有事的话,赶紧去检察院说说清楚,也能争取一个投案自首,到时候,可以被从轻发落。那时,外界对他的传言太多了!也由不得我不说这样的话。他在电话里却信誓旦旦的说没什么事!还让我放心好了!我平时跟他交往也不多,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显然是想打听我的那位部下的情况,但被我很直接的问话,打乱了他的方寸,他也没有再顾得上问便挂了电话。

我听到电话中传来汽车驰过的声音,但查看号码却不是手机号码。我心里已经很明白,他肯定有事!不然为什么要用街头的公用电话打给我?他是怕他的手机已被监听了。果然没过几天,他也被请进了检察院。后来传出的消息说,我的那位部下涉案的金额并不是很大,他的妻子来找我,问我能不能想想办法,争取让他能判个缓刑?

他在我这儿下派的工作时间并不长。但在这并不是很长的时间里,工作上倒也确实尽心尽职。我考虑了再三,决定同时约请检,法两长。待检察长和法院院长落座之后。我直截了当地说:“某某某下派到我这里任副镇长之后,工作很努力,也做出了一些成绩,我今天请你们两位来就是想为他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个缓刑?给他一个机会能让他重新做人!”

法院院长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笑,检察长说话却同样的直言不讳:

“你是否还打算帮别人求情?”

我听他的口气,便已知道他所说的“别人”是谁。

“别人的事,我无权干涉!”我说道,“我为某某某说话,是因为他下派在我这儿的这段时间里赢得的口碑!”

是啊!除了以这个为理由,我能随随便便在这两位面前置喙吗!后来,开了庭,我的那位部下终于被判了个缓刑。那位某主任却被判了实刑。当然他的被认定受贿金额比我的那位部下多了一些。检察长在区机关碰到我,说: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笑笑说:“这说明你执法宽严有度,入情入理哦!”

他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个家伙!”

看来,是在怪我得了便宜卖乖哦!哎!往事如烟哦。

“也就是说,现在一直没有人在管?”我回过了神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也不是说没有人在管。”办公室主任纠正了我的说法,“领导在管,又不会跟我们这些部下说。我们自然也不好去问!谁会硬凑上去呢?理解的,说是完全出于公心。不理解的,还以为能捞到什么好处!”

“那么,你有没有捞到过什么好处呢?”我突然半开玩笑半正经的微笑着问。

“我?没有!绝对没有!”他赶紧矢口否认,“公司经营好的时候,逢年过节会送一些副食品送来。这是人之常情,委里的每一个人,按人头都有份,他们也不会多送一份!现在公司到了这个地步,是不能再指望了!”

“总公司这一块,现在有多少人?”我又突然变换了话题。

“大概有近百人吧!”他仰着头想了想说,“一共是九十八人!”哦,人还真是不少!。“另外那家公司不算。”他又接着说道,“另外那家公司也有几十号人呢!”

“这些人都是正式在编的吗?”我问。

如果是正式在编的,这些人的处理,也是一个难题。

“总公司是全民所有制的,当初调进来时,都有正规的手续的!”他说,“另外的那家公司,人很杂,有些人,连我们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原先是做什么的!”

“那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讨工资?”我问。

“谁知道呢?”他说,“反正他们一来,领导就往我的办公室一推!好像当初是我将他们调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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