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景梦(1/2)

……我走进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很大,中间被一排雕花屏风给隔开了。屏风的外面是另外的一个半间。这个半间是一条过道。过道的两头各是一个门洞。屏风的里面像是我的办公室。有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却没有金碧辉煌的视觉。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我像是想去打电话,我知道电话机就在屏风挡着的里间办公桌上。但是,总觉得像是有人挡住我,不让我走去里间。我心里很着急,却似乎一点办法也没有。像是有人在跟我说,隔壁也有电话机,让我去隔壁打,我却固执地要走进屏风里面去。我觉得屏风里面才是我自己的办公室。有人推着我,让我朝右侧的门洞走。屏风却突然倒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那样的办公室。在现实生活中,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倒是有一家餐厅的一个大包厢有这样的陈设。应该是曾经在那儿就过餐。那挂在天花板上,可以折叠着收拉的长长的屏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的意识中,曾经有过那一份“会不会”掉下来的忧虑带来的印迹。

雕花的屏风,我倒是见了不少了。不过,那家餐厅悬挂式的屏风上并没有雕花,而是平平的没有任何的装饰,甚至连一片纸也没有张贴,给人以一种很厚实的感觉。在故乡这一带,原先雕花的屏风很常见。大多是那种用以间隔房间的固定式屏风。像长门式地一排。每一块屏风上,都雕有人物故事,有《牡丹亭》的;有《西厢记》的。

在我老家的那间故居中,便雕有《西厢记》的固定式屏风。浮雕式的精雕细刻,人物形象丰满;举止逼真;场景栩栩如生。一块一块细细地看下来,极像是少年时翻看连环画。那时,我还不知道《西厢记》这个剧目。只知道,雕刻呈现的女人美轮美奂。听父亲说了才知道这是《西厢记》。后来,读了高中之后,才知道是王实甫写的一出剧目,也知道了剧本所描写的故事情节。于是,印象中的屏风上的这些人物,便越发生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雕花屏风间隔的房间是闺阁千金的房间,还是文人骚客的书房?如果是闺阁千金的房间倒还好一些。每天面对着这些形象逼真的场景,至多心中多了一份期盼;若是文人骚客的书房,面对这样的屏风,恐怕早就心猿意马,竖起耳朵听窗外的风火墙花隔上,有没有传来轻轻的莺啼了。哪里还会将心思用在摊开在书桌上的“四书五经”上!书中的颜如玉是那样的遥远;眼前的颜如玉是如此地接近!谁会舍近求远,为了一个飘渺的幻景而放弃眼前触手可及的实在呢?

我在等待中等来的结果,不是任命我担任区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而是区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常委兼办公室主任。一身兼任同级别的两个职务,是纪委人员设置的惯例。原先的那一位已调任区检察院副检察长。我算是顶了他的职去纪委而不是去宣传部,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缘何而生?

与我同一天调入纪委工作的是组织部的那一位正科级组织员,他原是一位乡镇的党委书记,调到区机关后挂了个闲职,看来是组织上早有考虑。他毕竟在读大学时便是省委组织部的调干生。日后得到重用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出任区纪委副书记。我一直以为,区委对我的任命,是因为我一得到消息后,心情变得沉重而让他们改变了初衷,其实不是。去纪委报到的第一天,便随着纪委的全体同仁去小城的圣地过组织生活。纪委书记跟我道出了原委。

区纪委书记跟我在前几年打过交道。那还是我在第二个基层所工作的时候。那时的基层所与区工委同在一个大院办公。他那时还在撤地建市之前的县级市纪委工作。他们接到了举报称区工委的一位老同志有违纪问题,他带班来做调查。我被抽调去协助他们的调查工作。我那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将不是同一个系统的我抽调去协助纪委工作。后来,渐渐从那位老同志的家属的目光中和基层所的所长的儿子的言语中,发现了端倪,举报人原本便是那位基层所的所长。而我又是刚从其他所调来,与这里的任何人和事都没有牵连,不会带有任何的主观色彩,所以,我成了协助纪委的不二人选。

我的协助让那时的他印象十分深刻,我后来在区委办公室工作的两年中,“笔杆子”在区机关又声名鹊起。在区委常委会上,讨论区委组织部提交的拟任名单时,他看到了我的名字。他原先是不同意将他的一个常委调去检察院任副检察长的。认为,既然要给他配一位副书记,可以直接提他的那个纪委常委,为什么要另外调入人来?但是,他毕竟只是纪委书记,怎么能够拧得过书记办公室会议定下的事情?后来他看看不能改变现实,只能退而求其次。趁机提出,要求将我调入区纪委任常委兼办公室主任。并说,如果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就不同意从纪委调出一名常委。原来,他是将我当作他的筹码了。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几位书记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同意将拟任宣传部副部长的我,改任为区纪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

从区纪委书记的那一番言语中,我也听到了他与区委书记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如果平时关系不错的话,像这样大的人事调整,至少也得事先通一下气才是!何以会一直到提交常委会讨论了,才差一点弄成了僵局?况且,区纪委副书记的确定,事先得征求上一级纪委的意见。与区纪委副书记的人选确定一样,区检察院副检察长的确定,同样得征求上一级检察机关的意见。何况,新任的副检察长是内部拟定要接替即将退休的检察长的班的。

事后的事实证明,区委在做工作时,这一步关节没有做到位。副检察长后来在升任检察长时,遭遇了市人大的否决。后来据说通过几方的工作,才得到了人大的认可。这在当时传得可是沸沸扬扬的哦。

从党章规定任何的一级纪委都承担着监督同级党委的职责来着,这样的规定是强人所难的。从人员的设置来看,设常委的党委,纪委书记只是一名常委;不设常委的党委,纪委书记只是一名党委委员。党委书记在常委会和党委会中,都有一票否决权。这是哪个常委或委员能够僭越的?何况,正式提交到常委会或党委会讨论的事项,许多并不需要采取投票表决这一程序。到了需要投票表决了,肯定已经关系弄得有些僵了。

我在办公室当秘书时,曾列席过非讨论人事任免的区委常委会。至多也只是举手表决而已。而且,这样的常委会是需要即时产生会议纪要且每一个参加会议的常委都必须得在书面纪要上签字的程度了。在党内还有一个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在这样的机制下,纪委能实施对同级党委的监督吗?这是不可能的,也是绝对不现实的。

我不是否认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在中国那时的人文条件下,在一个政治组织的内部,如果没有一个这样的原则。这个组织必将瘫痪成一盘散沙,是不可能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这样的组织,必定在政治上是无能的。一个政治组织在政治上无能,最终必然带来他的衰亡。这也是用不着有任何的怀疑的。监督同级党委的职责对纪委来说,是虚拟的,意味着纪委开展工作的步履维艰。这在我去纪委报到第一天,随纪委同仁去过组织生活时的一路交谈中,便已隐隐感觉到了。

我感觉到了他们交谈中的寂寞与无奈。那位即将去检察院履任的前任,一路上倒是意气风发得很!这自然引起了另外两位女常委的嫉妒。在纪委,一位女常委兼任纪检室主任;另一位常委兼任着案审室主任。从纪律检查的角度来看,也算是案件办理的紧扣着两环了。上班第一天,我便已感觉到她们之间的不协调。虽然,我不知道她们的这种貌合神离源于什么。但至少已让我心生戒备。

虽然,我分管的是办公室工作,就违纪案件的查处来说,相对超脱了许多。可我毕竟也是常委。而且,理所当然地将不可避免地会承担着协调职能,这多少也提醒了我,在日后的工作中如何去把握分寸了。

不过,我毕竟是新加入这个团队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虽然,仅纪委书记一人我是熟悉的。当然,这份熟悉,可能因为我的角色转换,也可能因为我曾经是区委书记的秘书,而纪委书记与区委书记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而变得陌生。对于我,有一个如何去适应他们的过程;对于他们来说,又未尝不是有一个适应我的过程!我不愿把这一切想的太复杂;也不会将这一切考虑的太简单。但是,至少在这一路上,我表现的该胸无城府一些为好!

在圣地的一隅,有清代乾隆皇帝的御笔;而另一隅对应的是共产党人的创始人之一董必武的题词。那日又正逢细雨蒙蒙,我豪气顿生,信口吟道:

“烟雨寻踪烟雨楼,雨涤叶新松为翠;乾隆题词匆匆旧,先驱足迹步步辉……”

纪委书记在一旁听了个正着,未等我信口诌完,便插嘴道:“到底是个才子哦,出口成章啊。”

我急忙煞住了口,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我可不敢轻易卖弄。还是谦逊一些好!“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伤人”哦。见我不再吟下去了,纪委书记问我:

“怎么不吟下去了?”

“给你一插话,将我的诗意吓跑了,哪里还寻得着!”我红了红脸,掩饰道。

“哦,在吟诗呵,快吟出来听听!”一位女常委插嘴说。

“这样的场景,看来引得我们的新常委意气风发了哦!”另一位女常委赶紧接口说道。

“好了,好了!”那位即将履任的副检察长伸开双手将她们一拉,“你们两位年龄都比他大,可不能联合起来欺侮他哦!”

纪委书记站在一旁笑着看我,并不插话,那两位女常委却接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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