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无梦(1/2)

……我站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桌椅很多,却排的整整齐齐,虽很逼仄,却让人感觉很整洁。但办公室内空无一人。我显然明白,这间办公室并不是我的办公室。窗台上有花盆,栽种着灰蒙蒙的植物。也不知是什么花?分不清哪是花,哪是枝叶?只是灰蒙蒙地一团。窗开着,窗口进来的风有些大,植物的枝叶划在窗玻璃上,我听不到枝叶刮擦玻璃的声音,但仍感觉牙齿酸酸的。我正想扭头离开,突然从门口刮过来一阵大风,竟将窗台上的那个花盆吹落了下去。我急忙跑去窗台边探头朝下看,显然落下的花盆正砸在一个人的头上。看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被砸破了头,却见那人正仰着头朝我笑。嘴巴张得好大,几乎占了半张脸,笑容很诡异,让我毛骨悚然……

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梦境?是因为在我的意识中,一直潜藏着生怕窗台上摆着的花盆坠落在底下行人头上的忧虑?隔壁办公室的底下是绿地,是花圃,也不太会有人走去窗户底下。家里的窗台上,我通常地摆着一些花盆。栽种着一些容易存活的花花草草。底下也是花圃,住宅区的花圃内,更加不会有人会踩进去!踩进去干什么呢?

底下的半层是自行车库,难道还有什么会值得旁人去窥探的吗?而且,为了确保住宅的安全,我家的窗户外还特意安装有防盗的铁保笼。花盆根本不可能从保笼的铁栅栏中间溜出去。可能是报纸上的花边新闻中,偶有楼台上的花盆被风刮下后,正砸破行人脑袋的报道,在我的意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至吧。

与区委报道员面对面地坐着,让我也有机会跟着他学写一些报道。那时,办公室的内设机构作了一些调整,秘书科改称为综合科,我份内的工作又增加了一块:区委新办了一份内部刊物《情况反映》,由我负责编辑。新增了一个调研科,专门负责调查研究工作。两位新调入的同事任正副科长。

任科长的那一位,是部队营职干部转业的;人很圆滑,最善于察言观色,讨好的话多;任副科长的那一位,从另外的地市下属区调来,年龄略比我小,很争强好胜的性格。未曾开口,脸已发白,很急切的样子。大概是考虑到机要室内孤男寡女长时间共处一间相对隐密的办公室终究不太方便,那个女孩,那个小老乡坐在了我的下首。协助我整理部门和乡镇的信息员报送上来的那些信息材料。也算是跟着我学写材料。

女孩长得高高大大的;一张银盘大脸,鼻梁两侧散落有几颗浅浅的俏皮的雀斑。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写得一手好字,潇洒的男人字迹,很让人另眼相看。自从各个乡镇明确了党委秘书一职之后,秘书线的这支队伍算是拉起来了。但是,文字功底却鲜有扎实的。部门和乡镇报送上来的信息,难得有几篇能看得上眼的。大多的短信息需要从长篇大论中细心撷取,这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有时候,我情愿亲自去跑一趟,找到写稿人,了解了真实情况后重新归纳撰写。《情况反映》是内部刊物,虽然每个月才不定期地出到三、四期,但我当时的立意是,层次要高出政府口的那个《政务动态》。不管是文字的表达还是内容的演绎,都要给人以一种高屋建瓴的感觉。这就要求所刊用的每一篇文章,不论长文还是短讯,都应当达到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上的相对较高的水准。这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好在我有充沛的精力,只要不是随领导外出,只要不是闭门写材料,我把时间都花在了往下面跑上了。

这样勤跑多练的好处是明显的:领导的讲话材料写得更加扎实,更能结合到基层的具体情况,更贴近基层的实际。《情况反映》这个内部刊物,也更能反映出一些基层的实际。得到上下的许多赞誉。那个时候,区机关被称为有“四支半笔”。区委办公室便占了三支。原主任和副主任算是两支笔,我算是一支笔。区政府办公室占了一支笔;另外的那半支笔被按在了区委宣传部的那位理论科长的头上。我不明白,为什么将他称作“半支笔”?是因为他写的材料,总是空对空的比较多吗?在这“四支半笔”中,我的这支笔,算是唯一的快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会在一天的时间里,窝在屋内将一个需讲两个小时的讲话完成?其实他们怎能知道,为完成这个讲稿,我已经废寝忘食,食不甘味了好多天了!这个中的滋味只有天知道了。

还是与那个报道员一起下乡镇最快活些。心里没有被任务压着,精神上便会无拘无束,这是让人感觉很惬意的事!得到一个信息,反复琢磨,觉得有些新闻价值,便摊开文稿纸,信手拈来,一篇文章一挥而就,这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一次那位报道员显然是受人所托,被人拉了去捉刀。他一定要拉我一起去。好在去采访的地点不远,我也就趁兴而为。要求撰写一篇通讯的主题很明确:是要宣传一名副局长是如何拒绝贿赂的。这位副局长在任现职之前曾担任本系统下属一家企业的厂长。据说,在他任厂长期间,企业的经济效益节节攀升,他因此而被提拔为副局长。

要采写这样的通讯,自然得采访当事者本人。因为这本身便是一篇人物报道嘛。这位副局长显然有着足够的思想准备,我们一走进他的办公室,便让我隐隐感觉到,他原本便在办公室专等着我们的到来。我们还没有详细地介绍我们此次造访他的目的和意图,他自己便已娓娓道来了。一件件拒绝人家送钱送礼的事情,如数家珍一般。似乎并不需要刻意去回忆,去思索。连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这让我心中产生了疑惑:如果他不是早有准备,他能在看似信手拈来的讲述中,讲得那么的具体?那么从容?那么一丝不落,具体到毫端吗?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是想通过我们的笔为他歌功颂德?为他在仕途上继续往上爬创造条件?还是想刻意隐瞒着什么,让身上的光彩掩盖住旁人尚看不到的丑陋?虽然,我的心中已经产生了疑惑,而且,凭我在基层工商所工作时查处经济案件时获得的经验,明显地无意识地加深了这种疑惑。但我不忍心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因为,这毕竟仅仅是一种直觉,一种缺少证据来证明的直觉哦。

就是采访回来,进了办公室,在报道员与我探讨如何写好这篇人物通讯时,我仍感觉我还是不要说出我心中的疑虑为好!尤其是看到他兴致很高的样子,我更觉得我还是缄口不言为妥!我相信他必定也已产生了与我相同的疑惑,只是他从未办理过经济案件。不能透过现象看到实质;不能从他人刻意堆砌或渲染的事情背后发现什么!事情仍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我们甚至没有打算去那位副局长的上级部门去了解一下,那位副局长讲述的故事的真实性!因为这种拒绝人家请客送礼的事情,送、拒双方都会做得很隐密。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大行此道呢?

这篇长篇人物通讯,我先拿出了初稿。初稿一交稿,我的任务便已告完成。在作修改时,那位报道员问我:

“为什么用‘月黑风高夜,送礼正当时’,这样扎人眼球的题目?”

我说:“这样的标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样的俗语。只要有这样的联想,我起这样的标题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取‘拒腐蚀,永不沾’这样的标题呢?”他疑惑问。

“这种标题太入俗套了,一点新意也没有。”我坚持说道,“你是不是产生了给人凶巴巴的联想呀?”

“我就是因为看到这个标题便立马联想起了那句俗语嘛!”他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口气。

我知道他已接受了我的说法。我却继续紧盯了一句:“怎么?难道你感觉还是采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标题更合适吗?”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怎么,你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岂止是不对劲!我简直就是感觉他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我随口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这篇人物通讯还写不写呢?”

“写!为什么不写!”我笑道,“既然他特意要求我们去写,那我们就满足他的欲望嘛!”

“可是,万一完全没有这回事怎么办呢,我们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嘛!”他犹豫地说道。

“他说的那些事情一件也不存在,那是不可能的。胡编能编成没有一丝漏洞吗!”我笑着说道,“但是,他没有说出来的事情肯定还有!也许是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吧!”

“那怎么办?这个?”他将手中我的手稿一摊,问我。

“发,为什么不发!”我坚定地说,“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往往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担心什么呢?”

他署名在前,我署名在后的这篇人物通讯很快便被刊发在小城晚报的第一版上,几乎占了大半个版面。他的事迹一上报,很快引起了上面的关注。或者是:他原本便已引起了方方面面的关注。报上一出现他的事迹报道,有关部门不得不加快了行动的步伐。他原本想通过让人歌功颂德,转移人们视线的目的没有达到,反倒被一篇文章改变了命运。他后来因收受贿赂罪获刑多年。其实,改变他的命运的是他自己。当他当初做下那些秘而不宣的事情时,早已在自己日后命运的改变上埋下了伏笔。不是日后通过努力弥补而能将命运重新纳入正常的轨道的。

佛教上说,有因必有果。这世间之事皆成因果,这是很有道理的。人往往在做前事时,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种上了因。直到面临结果,才知道今是而昨非。但却为时已晚。后来许多年,每当我想起此事,我常常会感觉到,其实当时我下决心采用这个通讯稿的标题时,直觉已经告诉了我,他日后必定会在被渲染的这种事情上出事。这种直觉是不是源于他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所有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的语气?还是他讲述这些事情时,飘忽不定,闪闪烁烁的眼神?我不太清楚。但是,直觉就是这么正确无误地告诉了我。这事绝对错不了。

世事总是那么地多变。有时变得让人目不暇接。

……(此处略2546字)

烙在我的记忆中的还有那一缕很别致的香水味儿,以及被这别致的香水味儿激发的那一丝冲动。我知道,这冲动源于人性中的野性。尽管我努力地遏制这野性,但这野性依旧顽强地想挣脱我理智的束缚。

也许是应了那句“该来的,总归要来”的话了,如同烙在我记忆中的那一缕很别致的香水味儿。那个小老乡,尽管,平时我一直戏称她的银盘大脸像是撒哈拉大沙漠。她也总是不怒不恼的嘻嘻哈哈,全不当一回事儿。毕竟是同事之间哦,又是小老乡,活跃一下办公室的气氛,原本很正常。玩笑开得多了,说的话便难免不知轻重。有时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有时是说者有心,听者却无意。

那天,她趁办公室没其他人的时候,突然凑近我说:“我这几天真是被气死了!”我抬眼看着她,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并没有恼怒的痕迹。便说道:

“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气呀!小心这撒哈拉大沙漠上又气出许多雀斑来哦!”

“跟你说正经的呢!”她回头朝身后的门口看了一眼,“你说气人不气人?有人竟说我跟隔壁的某有关系。也有这样胡说八道的!”

隔壁的某?不就是收发室窗台上摆着几盆花的那位老同志吗?我不禁哑然失笑:“你胃口这么好呀,人家年纪这么大了!”

“谁有这一份胃口!”她撇了撇嘴,“真把人看扁了!如果说是跟你,我倒是还气得过一些!”

“是吗?”我做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这可是你说的哦!今天晚上我便去找你,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石破天惊!”

“哟,这么厉害呀!”她也故作吃惊的说,“晚上我等你啊!不来是小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石破天惊’!”

“好像你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似的!”我故意刺激她,“不要到时喊救命!”

她脸一红:“不跟你说了,反正晚上不来,你便是小狗!”语气已是一本正经。

“你等着!”我也一脸正经地说道。

她住在哪儿我知道。有一天我去她住房附近的那个菜场买菜,路过那儿时,正看到她从屋子里出来。那是一排平房的一间,很陈旧的平房。

“嗳,我一直想问你。”我见她脸红红的,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岔开话题说:“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呀?挺好闻的!什么时候,我跟我妻子也去买一瓶。”

“你想闻就闻呗!不告诉你!免得你三心二意的!”她红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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