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翠梦(1/2)
……我站在一个高墩上,有些得意洋洋,我不知道我这份得意洋洋从何而来。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风很大。我看见前方的树枝在摇晃。我似乎站得跟树冠一般高,大风将树枝吹弯之后,树后面露出一个很大的黑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黑洞。树的后面似乎并没有山哦,黑洞怎么会凭空出现在空中?有人在跟我说,却不知道说话的人究竟是谁。我似乎很不以为然。风终于吹到我的身上来了,风很大,像是要将我吹进黑洞去。黑洞中似乎发出了一股吸引力,要吸我入洞。我茫然无措,黑洞又变成了一张大脸,朝我挤眉弄眼的,让我很迷惑,我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
故乡小镇那时候突发的两次猝死事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对年轻夫妇,男的长得人高马大,女的身材适中。晚上还好好的,早晨起来时,却发现男人已经僵死她的身侧。小镇人坚持说,是女的要求太多的缘故。我不明白,这“要求太多”是什么意思。但从人们议论时的脸色猜测,这“要求太多”的含义多半与男女的*事有关。
人们在议论这个话题时,脸上的表情是暧昧的。在结束这个话题时,多半会拖上一句“不要贪得无厌”或者“不要总是缠着男人”之类的话。这与我印象中的那句话又很奇怪地联系在了一起,“*******”。鉴于这样的联想,在****的时候,我自然不敢再轻易的**我的身体。但是,尽管我不再**它,睡觉中,************,这让我很紧张。
我又不敢去问父母。本能让我感觉,这是一件很让人羞耻的事,我觉得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以让父亲知道的。但是能不能跟母亲说呢?却让我很犹豫。我甚至想象,跟母亲直白地说了这件事,母亲会不会从此鄙弃我,觉得她的长子简直就是一个流氓?
在宅院北边“小五房”发生的那次猝死事件,让我更加地触目惊心!那青年的母亲是小镇这远近闻名的稳婆。据说,母亲生我时,还是她来接生的。男青年与姐同一个厂工作,身材挺拔,容貌英俊。从我家宅院西侧的那条弄堂走过时,常让我生出羡慕之心。
那时候,故乡小镇的男青年,似乎都喜欢娶小镇东边另外一个小镇的姑娘为妻。或者说,东边那个小镇的姑娘似乎都想能嫁给西边这个小镇的男人为妻。稳婆的长子自然也娶了东边那个小镇上的姑娘。新娘子长得娇小玲珑,遇人总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新婚的夫妻站在一起,怎么看也觉得不是太般配。光是身高,就让人感觉差的太悬殊了。所以,这夫妻出门时,常常不会并排着走,而是,要么男的走在前,女的跟在后;要么女的走在前,男的走在后。而且,跟在后面的人总会有意识地跟前面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是生怕引起小镇的非议似的。
两人结婚了没多久,那男的便猝死了!女的刚从东边的小镇调来,进入了丈夫同一家厂子工作,一下子变成了孤家寡人。小镇上的议论顿时便出现了,女的“要求太多”是不变的老调调。但这些老调调后又增加新的内容,说女的“要求太多”的根源是因为长得身材娇小,娇小的女人天生风骚!有人甚至说,看那小女人走路的姿势,便知道她风骚得不得了!说她走路时,上身不动,光腰肢在扭,这边是风骚腰!我后来注意观察,她走路的姿势似乎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哦!
也有的说,是那个男的名字没取好!为什么名字中有“常青”两个字呢?所谓的“常青”,便是常青相伴。乡下的哪一座墓前,没有一丛万年青!岁月长久之后,坟墓可能会慢慢的低下去,矮下去,甚至变为平地;但是那丛万年青,却始终绿叶常青。人如果要在他人的心目中保持“常青”的形象,便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早早地死去了。并且,引经据典地借电影《红色娘子军》中的人物洪常青来说话:
“洪常青之所以在年轻的时候被火烧死,也是因为他的名字中有‘常青’两个字的缘故。”
“既然是‘常青’,那就必须在年轻时就早早地死去。”
这两种议论,我倒觉得似乎后一种议论更站得住脚一些。虽然,后一种议论带有明显的宿命色彩。也经不起用学议论文时常用的“归谬法”来推敲!按照“归缪论”,如果,那个男青年的猝死,是因为他的名字中有“常青”二字,那么,他的名字中带有“常老”二字的话,是不是非要等到年老了之后才会死呢?人的名字如果真的能预算人的未来的话,那么,长寿、长福的名字岂不是比比皆是了。在小镇人的心目中,“福”和“寿”可是人一生的追求哦,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
那个新寡的妇人着实让人可怜!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看到她脸带悲戚。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新婚不久的丈夫离她而去;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小镇人的议论或多或少总会传入她的耳朵中。我估计,在她的内心,肯定是埋怨与懊悔交集着的。但是猝死事件,毕竟还是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阴影的。而且,这个阴影又总是和男女性事连接在一起。这更加深了我心中的困惑。
自从我们家与那位镇委领导关系日渐疏远之后,父母仍得为我的未来作考虑。按照那个年代的政策,家里只留一个孩子,姐已经参加了工作,我是难逃下乡或支边的命运了。独自一个人外出狩猎,让我感知了外面的世界的精彩,就我的内心来说,我倒是情愿走得远一些。如果,能去支边的话更好!“大丈夫自当手提三尺剑,立功千里外”只有去支边,才能“立功千里外”哦。
但是,父母亲却不是这么想的。尽管政策不允许长子留在他们的身边,儿子要去的地方,总得能时常见面才行哦。母亲有意识地接近小镇西边乔姓的那户人家。那家的女主人是小镇卫生院的负责人。母亲很快的与她热络了起来。那家人的男主人也是一位南下干部,有着小镇人认为理所当然是领导的弯舌头口音。他们家有三个女儿,长女便是我读中学时,常常听到的宣传广播中,那个气急咻咻的读宣传稿的人。母亲是希望通过那家人的关系,能为她的长子找到一个能叫得应的插队落产地方!
我依然在那座老宅院中待不住。自从我在那条小河边的桑树地坎上不期而遇了那个疯女人之后,我对狩猎的兴趣已经骤然减退。再加上天气已渐渐的热了,在大太阳底下去追逐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也确实不是我的体力所能达得到的。我将兴趣的热度聚焦到了垂钓上。垂钓时,可以找个阴凉的树底下坐着,任水面上吹来的风轻抚我的脸。这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我可以在垂钓时,静思默想,任我的思绪天马行空。
我不必再瞪大眼睛去辨别,去判断树丛中、草丛里,弄得枝叶摇摆的是人还是什么。更不必再担心草丛中有人会朝我亮出她的屁股或者是乳房和生殖器。我已领略了这土地上蕴含着的原始野性;这种野性,虽然对我的青春的心,是有吸引力的。但是这是带有排斥的吸引力!我能感觉到那一份神奇。在我的心中,这是一份令我敬而远之的神奇。
故乡小镇地处江南水网地带,那里多得是湖、港、河、汊。我拿着钓竿,在农村人家的水埠头,寻找合适的垂钓地点。那个年代,并不允许私人垂钓。湖、港、河、汊都归属于小镇的水产大队管辖。水中畅游着的鱼类都属于集体的财产。小城的那艘渔政快艇常常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垂钓人的钓竿前。等到垂钓人感觉到水面的漂浮在剧烈的晃动,慌忙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时,已经闪躲不及!
在上午时,外出垂钓,我常常首选小镇北侧的梅花洲。这是一个日渐颓废的更小的镇。除了隔河相望的那两株古银杏树依然生机勃勃之外,其它的景象已如苟延残喘的老人,满目衰败。但是那三步两片桥却依然在,小河北边的石帮岸依然挺立着。梅花潭早已干枯,干枯的梅花潭长满了芦苇,芦苇丛中散满了瓦砾。这些瓦砾只能让我感到这世界的沧海桑田,并没有能让我听到昔日的箫声弦音。这是一种能让人感觉得到的苍凉。但是,我年轻的心似乎很愿意去感受这一份苍凉。
在梅花洲垂钓,我更愿意与躲在石帮岸下石缝中的鱼较劲。那里多汪刺和河鳗。多汪刺鱼的地方,河底必定是瓦砾滩。我可以想象,当年曾有多少两岸的老房子,倒塌时的断砖碎瓦掉落在了小河中。小河水质清澈,流水悠悠,怎么可能掩去过去的岁月!
钓汪刺鱼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汪刺鱼喜食蚯蚓河和河蚌肉。去断垣残壁边翻开瓦砾,小小的红蚯蚓就会显身。抓一条红蚯蚓将钓钩从蚯蚓的头部插入,留小半条在钩外扭动。这样的钓饵刚刚垂下,水面上的漂浮便会连续下沉。这是汪刺鱼在抢食呢!汪刺鱼极喜抢食,又生得嘴巴阔大,往往只一吸,便一口吞下的钓饵。
我一直不明的是,这么古老的小镇小河,汪刺鱼们为什么没有学会一丁点的老谋深算呢?一见鱼饵,便会被诱惑弄得昏了头,被钓上岸的汪刺鱼直竖着那根背刺,总是“吱吱”“嘎嘎”地叫个不停。我知道它必定是有满腹的牢骚要发!我知道它这是满肚子的不服气呢!
钓河鳗便需要斗智斗勇了!河鳗也喜食蚯蚓和蚌肉,但相比之下,似乎更喜爱蚌肉一些。大概是因为新鲜的蚌肉在清澈的河水中显得更醒目了吧。沿着小河的浅滩走,在浅水中,常能觅见剪刀蚌的踪影。有时是像一柄剪刀一般地插半只在河泥中;有时是平躺在河泥上。身后总会留下一条浅浅的移动过的印痕。
剪刀蚌应该是以其形象像剪刀而得名。取来剪刀蚌,用小刀划进蚌边,只一划,蚌壳便匍然而开。倘如没有带小刀,也容易,只需用断砖轻砸蚌壳,蚌壳便会破裂,无论是用刀剖开的;还是用砖砸开的。黄黄的蚌肉都会一阵微微地颤抖,这常常让我心生不忍。将钓钩扎入蚌肉中,直至钩尾淹没。垂钓于石帮岸边,不时地沿石帮岸轻轻的移动和提放。让蚌肉在水中显得是活着的一般,河鳗会突然窜出抢食。
河鳗平时是藏身在石缝中的,在抢食时,它不会探出整个身子,而只是探出身子的小部分。一咬到蚌肉后,它的身子已飞快的缩回在石缝中。我在岸上能看到的,只是漂浮朝石帮岸边斜了进去。我的动作绝对不可能比河鳗更快。尽管我在提放和移动垂钓时,时刻准备着,也无济于事。此刻的我,能做的仅仅是将钓竿朝外一抖,这一抖的目的,只是让钓钩扎进河鳗的嘴巴里而已。此时的河鳗已经负痛。它的身子必然已经弓起。此刻我如果朝外使劲拉钓竿,哪怕将钓竿拉成弓形,也无济于事。
藏身在石缝中的河鳗如果已经弓起了身子,确实有着很大的劲。我曾经用阳伞的钢骨制成一柄长长的钓钩,装上大田里的青色大蚯蚓,沿着灭钉螺河坎去钓黄鳝。我一直以为黄鳝是滑溜溜的,能很容易被我钓出来,其实不然。我在河坎边找到了一个黄鳝洞,这个黄鳝洞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小小的洞中似乎正流着清水,洞中光滑,这是内有黄鳝最明显的标记。我将装上大蚯蚓的钓钩探入洞中,才探入十几厘米,手上便传来了钓钩被咬住的感觉。我手腕朝外一抖,知道已钩住了洞中的黄鳝,便使劲往回拉钓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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