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风梦(1/2)

……我走进一间很小的房子。房子的四壁似乎都是镜子。镜子里的我显得很张皇,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人在房子外冷冷地笑着,我听见了那一种冷哼声。镜子里出现了许多人,穿着很夸张的衣服。却都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但房子里却依旧只有我一个人!我似乎很恍惚,一声很响的冷哼声突然暴起。震得房子的墙壁都抖动了。四周的镜子都朝我挤了过来,我看见四周的“我”都在向我扑来。我想去开门,却找不到门。恍惚中,似乎我就是从镜子中钻进房子的。镜子中的那些人都在哈哈大笑。我听不见他们的笑声,但能看得见,他们都笑得前俯后仰。笑容让这些人变得狰狞,这些人咧开的大嘴中已变得犬牙交错。白森森的尖牙让我汗毛悚然。裂开的嘴也变成了血盆大口,齐匝匝地朝我张开着,仿佛想一口将我吞下去……

我下海进了公司。公司又在原先的装饰公司、娱乐公司、广告公司的基础上新增了房地产公司、典当公司和精密光学材料公司。我建议公司的董事长就此成立企业集团。一方面是为了管理;另一方面是考虑发展。他似乎很赞成我的想法。但是,如何组建这个集团呢?他又没有明确地给我一个说法。我去跟小城工商局的职能科室商量。工商局负责企业注册的人,都曾是我的同事,上门三分熟,有些话自然可以敞开来说。

她们告诉我说,按照现在已有的公司数量,是可以组建实业集团的。但是,这些公司都是股份制公司,在实业集团公司的股份设置上,企业要先提出一个方案来。包括股东的确立,和所持股份的份额等等。这些都让我颇为踌躇。我觉得,这个方案我不太好提哦!理解的,知道我是在为公司的管理考虑;在为公司的发展考虑。不理解的,还以为我是在谋取集团公司的股份呢!我将工商局给我的注册集团公司的资料交给了公司的董事长,请他定夺。等他确定之后,我才可以具体操作。他果然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跟我提组建公司集团的事。此事便就这么拖着。

但是,为了组建集团公司,毕竟还是让我对原先的那几家公司有了一些了解。我没有想到公司所属的娱乐场所,居然有这么大!有演艺厅、有卡拉ok包厢、有迪巴、有茶室、有洗脚房。而且,董事长似乎还养着一群打手呢!看到那些身上纹有刺青,棱起眼神看人的人,我就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我不知道这份排斥缘于何因?但我总感觉,我似乎并不是与他们同路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资本的原始积累,都难以避免要经历这么一个阶段?还是这样的场所藏纳了太多的罪恶?或者说,经营这样的场所特别容易吸金?有女人的场所,更能让男人挥金如土?红尘三千,男人只有在这样的场所,才能更彰显男人的雄性勃发,才能更吸引异性的目光,获得雌性的青睐?更能让男人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董事长对我似乎一直很回避这些迪吧、茶室和洗脚房的存在。大概是因为迪吧的声浪太疯狂;茶室的灯光太旖旎;洗脚房的气氛太色情。怕我脆弱的小心脏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巨大落差。他不邀我进入,我当然不会贸然进去。到了我这个年龄,我当然不会再有很大的好奇心。便是进入卡拉ok包厢,走进一队年轻而又穿着暴露的女孩任我挑选歌伴时,我也会感觉浑身的不自在。这可能与我内心的那一份丑陋有关。挑选歌伴,让我难以避免地会想到,这似乎是在挑选性伴侣。这在大庭广众之下,总是令人尴尬和局促的哦。

我不知道,古时候的那些贩卖奴隶的情形是怎么样的?但是,当那队穿着暴露的女孩站在我面前时,她们的目光是如此地坦然,让我不得不感到大为惊异。也许,在她们看来,这并没有什么,还在为自己能挑上而窃喜呢!不然,被挑上的女孩为什么脸上会突然泛起一片光泽,而没有被挑上的女孩脸上则立即黯然失色呢?被挑上的女孩会雀跃着挨近挑选者,殷勤地打开啤酒,为挑选人斟上酒。其实,这并不代表她感激被挑上,而是她在履行欢乐场所的潜规则。

包厢的计价,很大一部分是以酒的消费计算的,她是在为老板赚更多的钱呢!娱乐场所为她提供了用武之地,能展示她的能力的,便是能给客人灌下多少酒了!这是一个相得益彰的游戏。游戏中,她将竭尽她的柔媚。这一份的柔媚,以掏空客人的钱包为最终目的。而男人又似乎很为被掏空钱包而自豪!花钱买笑,似乎比花钱买醉更让男人沉醉!

在这种场合,迸发出的歌声,是投入得声嘶力竭的,自然无法与我在京城的自娱自乐包厢里,那几位歌手的歌声相媲美。那次在京城,部里的领导请了几位歌手来一起陪酒、陪歌。那歌喉一展,立即引来了其他包厢的客人围观。这样的场面,在小城的娱乐场所,自然不太可能出现。但是,无论男女,在异性面前,总难免会有表现欲望。这种欲望经酒精的刺激发酵,常常令男女情不能自禁。

在包厢外大厅里坐着的那几位,眼神一直是冷峻的。面对着如此的灯红酒绿,他们却似乎无动于衷。但是,他们内心的那一份煎熬,却常常通过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展现了出来!他们常常有意裸露身上的刺青,虽冬天,他们照样会高高地卷起衣袖,甚至袒露着胸脯。让胳膊上、胸脯上张牙的虎和舞爪的龙,恣意张扬着。原本青色的纹身,在灯光下已变成黑色。张开的虎嘴和龙口,毫无例外地被纹上了血红的颜色。很有一种血盆大口的感觉。

据说,用白鸽的鲜血当作纹身的颜料,被刺青了的躯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图案会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艳红。但是,这一份传说中的艳红,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曾看到一位陪歌的女孩,半裸的乳沟上有一只展翅的蝴蝶。雪白的胸脯上,有这么一只墨色的蝴蝶,虽然很醒目,但我总觉得,没有血红的蝴蝶更让人有想象力!我不知道,她乳房的另一侧有没有被刺上另一只蝴蝶?另一只蝴蝶是否也被纹成墨色?蝴蝶总是成双的!也许,在她的内心,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蝶才是她对爱情的渴望?但是,在这醉生梦死的环境中,她能找得到她的梁山伯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选用白鸽的血作纹身的颜料?一抹艳红不是更能烘托出她的酥胸吗?还是她怕这一抹艳红会夺了她的两粒樱桃红?

大厅里的那几位打手自然不会去想这些,他们特意裸露着身上的刺青,是在告诫那些上门寻欢作乐的人,在这里可不能闹事!要闹事会让你毫不客气地流血!便是如此血淋淋地无声恫吓,照样遏制不住来这里潇洒的脚步;也许,这一份的刺激,更让潇洒的脚步轻盈。

管理这一块的是董事长的一个手下。据说,这个手下,曾代董事长坐过牢。这坐牢还能让人替代吗?我第一次听闻这种传言时,很不以为然。说的人却言之凿凿地说:

“这是真的!有一次董事长带着手下的这帮打手去打架,把人打伤了。结果是这个手下承担了全部责任。被判了刑,坐了牢。释放回来后,让他管了这一摊。”

至于为什么去打架?是去跟哪一拨人打架?似乎不太了了,我也不便去细问。但是,这个传言,却让我心中打了一个顿!据说,公诉此案的是我原先所在区的检察院。这个检察院的检察长跟我关系一直很好,但是,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此案哦!有一次,董事长约请这个检察院的后任检察长吃饭,同来的还有区政法委的副书记。对那位继任者我不太熟悉,但是,那位副书记我却熟悉。开席前,副书记向我介绍说,这是新任的区检察院检察长。我脱口而出:

“哦,你的前任我熟悉。我跟他关系很好!”

介绍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让我立即噤声。果然,眼前的这位后任对前任的意见还真不少呢!酒过三巡之后,这位后任的话便没有了顾忌。她说:

“那件事情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一个副职,总不能撇开正职去另搞一套!不过,这个人有时,确实是在瞎搞!那天,我还看见他抱着那个情妇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亲嘴呢!”

我不知道,这位后任的检察长口中所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但是,从她的话音中我听出来,在她所说的那件事上,她是出了很大的一份力的!只是碰到了一个强势的正职,并不能让她遂愿。但是,她的前任与妻子离异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他的情人,是他的部下。是区法院执行局局长的老婆,我都很熟悉。那位执行局局长的婚姻破裂,恐怕与妻子成了别人的情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婚姻中的事,有许多时候,是不太说得清楚的。在旁人眼中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在当事人的心中,可能早已埋下了破裂的种子;在旁人眼中是难以想象的不般配的一对,却一直能固守着他们间的温情!她的前任的妻子,是小城一家大医院的特检科主任。据说,是她的前任在部队服役时的首长的女儿。他娶了首长的女儿,对首长的女儿来说是下嫁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是下嫁的意识,让男人的自尊心受损。结婚后,据说夫妻俩一直貌合神离。转业到地方工作后,男人在仕途上并没有因此停住脚步。先是担任了区纪委的常委兼办公室主任,后调任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继而是检察长。再后来去了政协。我是因为接了他的班去区纪委之后,才渐渐地与他的妻子熟悉的。

那一段时间,我一直胸口有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我怀疑我的心脏出了问题。同事介绍我去那家医院找特检科主任。又是做心电图;又是做动态心电图的。好一番忙乱和紧张!一来二去,便这么渐渐地熟了!她和他离异之后,外界有许多的传闻。他的后任的那一种说法,只是众多传言中的一种而已。我不太好意思去当面问他!

众多的传言,似乎都在说,婚姻破裂的责任在男方而不在女方!我却一直以为,是当初婚姻缔结时的门不当、户不对造成的!“下嫁”一说的形成,毫无悬念地给女方在主观上,在客观环境上,都增添了傲气;而带给男方的,无疑是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如果,男方后来的人生一直碌碌无为;他只能忍受着他的那一份平庸,任妻子呼来喝去;两人也许还能白头偕老;但倘如男人后来在仕途上春风得意,而这升迁又不是依靠着妻党在身后的支持。男人的极度自卑,便会转化为极度的自尊。在这样的秉性转换中,妻子如能顺应着这一份的改变,也许婚姻还能维持。反之,两人的仳离便成了必然。

在我看来,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并不全在于男人在外有没有情人,而在于这样的婚姻缔结的基础不牢固。就好像建造一座房子,两边的基础不一样。同样的浇筑材料和浇筑手段,日后难以避免地会出现沉降不匀的现象。倘如房子的结构坚固到不足以抵抗这种不均衡的沉降,房子就会开裂,就会倒塌。

我借口我的胸口又发生了阵阵刺痛,又去医院的特检科。他的前妻依然对我热情有加。忙着给我检查;忙着给我做心电图。我装作无意中提及他们的婚姻破裂时,她仍多有抱怨。时至今日,任何的抱怨都已无济于事!我也不太好讲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听说他们的婚姻破裂,导致了正读大学的女儿精神有些失常。我问她,女儿现在怎么样啊?她说,女儿还是时好时坏,他又从来不过问女儿的事!光顾着自己在外快活!快活恐怕也是表面的吧?我心想。

哪个父亲会对患病的女儿无动于衷?他只是在麻痹自己吧!唉!唉!“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的姻缘已尽,她与他之间,也不再有任何的家务事!但他们之间的纠葛,又岂是我一个旁人可以去评判的?也不知当初他们俩闹矛盾的时候,有没有静下心来,为他们的宝贝女儿想一想?

那位妻子红杏出墙的区法院执行局局长,婚姻破裂之后,很快便辞职下海了。他的下海与妻子投入别人的怀抱,有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不太清楚。但据说,他后来从事的律师职业,是他在下海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原来,在当法官时,他便考出了律师执业资格证书。我下海之后,他曾来过我所在的公司。他那时在为董事长想介入小城着名品牌的粽子公司董事会出谋划策。

那时候,小城政府正想让国有企业民营化;当董事长想介入这家公司的时候,已有两个人先他一步而进入了这家企业。先进入这家公司的两个人,一位是邻省的老板,另一位是小城公安局已下海的前副局长。邻省的那位老板,自问在小城没有深厚的人脉关系,想夺取公司董事长的宝座实在太难。便辗转找到了我所在公司的董事长,怂恿说,在小城,只有请他出面,才能与对方抗衡。董事长被人一溜须,立马觉得自己确实有这一份的能耐,便请了那位从法院下海的律师来出谋划策。

我下海到公司之后,从董事长的口吻中,听出他已与那位前公安局副局长交恶。至于他们之间为什么交恶,我却不便打听。我只是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原先的关系应该是挺不错的。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他们“拔刀相向”呢?他们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通过我的斡旋,能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那天,我正驱车在小城政府大院后侧的那条路上,那位前任副局长从我车侧驱车驱过。我一见是他,赶紧一踩油门,驱车越过了他。然后,边驶边示意跟在我车后的他将车靠边。在那座高架桥的顶上,我将车靠边后停了下来。他肯定奇怪是谁呢,挥手让他靠边?见车中钻出了我,便下车走到我身边说: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大大咧咧地让我靠边!”

我说:“没想到是我吧?除了我还能是谁呢?”

他说:“今天怎么?你开着车?这是从哪儿来?”

我知道,他这是在装假呢!我已下海,机关里认识我的人或者不认识我的人,肯定都已知道。难道唯独他不知?他虽也已离开机关,他留在机关的耳报神,肯定早已将我的行踪告诉了他!我告诉他,我已下海,我现在在那家公司。他果然说:

“我知道,我早已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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