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调戏境界(2/2)
他疯狂地认字,一遍遍抄写,算数题做了一遍又一遍,眼神里燃烧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对于“高级调戏”的强烈渴望和执着。
李秀英看着儿子半夜还亮着的灯光,既心疼又疑惑,端着碗糖水进去:
“青山,咋还不睡?别把眼睛熬坏了。”
陈青山头也不抬,笔下唰唰不停:
“娘,你别管,我要学习!我要当第一!”
李秀英摇摇头,嘀咕着:
“这娃,中邪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是骨感的。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贴在了教室后面的土墙上。
肖建军的名字依旧稳稳地待在榜首,张小娟紧随其后,是第二名。
而陈青山,使出了洪荒之力,从原来的中下游,艰难地爬到了第二十名。
虽然进步显着,老师还在班上表扬了他,但离他“第一”的目标,相去甚远。
发成绩单那天,陈青山像只斗败的小公鸡,垂头丧气地收拾着书包。
他觉得自己的“高级调戏”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在这时,张小娟背着书包从他身边走过,忽然停下脚步,破天荒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露出两颗小巧可爱的虎牙:
“陈青山,你进步好大呀!这次考了二十名呢!”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真诚的惊讶和一点点佩服。
那一刻,陈青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轻轻攥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一股热流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
下午的阳光正好斜射进来,照在张小娟微微泛红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像桃子上的霜。
他突然觉得,没考第一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个笑容,这句夸奖,比考第一本身,更让他心跳加速,浑身舒坦。
原来,被“注意”的感觉是这样的。
好像……他好像,稍微触摸到了一点李老师所说的“感情折磨”的边缘——只不过,被这种微妙“感情”折磨得心跳失序、脸颊发烫的,好像是他陈青山自己。
放学路上,陈青山回味着那个带着虎牙的笑容,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山间的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路边的狗尾巴草都显得格外顺眼。
“李老师的话,真是深不可测……”
他喃喃自语,“高级,果然高级。”
只是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漫长和艰难得多。不仅要努力,好像还得讲究方法?
回到家,院子里,父亲陈老栓正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在夕阳下泛着油光,挥动着斧头劈柴,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流淌。
听见陈青山的脚步声,他停下动作,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淡淡地问了句:
“考第几?”
“二十。”
陈青山小声回答,心里还残留着被小娟夸奖的微甜。
陈老栓“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表情,重新举起斧头,“咔嚓”一声,一根粗大的柴火应声裂成两半。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
在他眼里,读书大概和种地一样,尽力就好,收成如何,有时要看天意,强求不来。二十名,不算差,也不算多好。
母亲李秀英从灶房探出头,撩起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从烧火的灶里拿出一个烤得焦香的红薯,塞到陈青山手里:
“饿了吧?快趁热吃。二十名,挺好,比隔壁狗蛋强多了,他都快留级了。”
陈青山啃着香甜软糯的红薯,看着院子里沉默劳作、汗水砸在泥土上的父亲,又看了看灶房里被烟火气笼罩的、慈祥却疲惫的母亲。然后,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张小娟那张带着笑意、在阳光下绒毛可见的脸,以及她那句“进步好大呀”。
两个世界在他脑海里清晰地交织、碰撞。
山里的世界是具体的,是劈柴的闷响、猪圈的哼唧、红薯的香甜,是沉默的劳作和汗水;
而学校和张小娟所代表的世界,则是抽象的,是“感情”、“品位”、“成绩”、“注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和心跳。
那种向往,像一颗被埋进冻土的种子,经过一番挣扎,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正蠢蠢欲动地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然而,陈青山并不知道,下一次的“破土”,并非总是和风细雨。它可能会以一种更加惨烈、更加猝不及防的方式到来。
几天后的劳动课,李老师安排同学们去后山帮村里五保户王大爷拾柴火。
就在大家忙碌时,体育委员王大壮抱着一大捆枯枝,故意在张小娟面前显摆似的晃了晃,大声说:
“张小娟,看我捡的!够烧好几天的!”说着,脚下似乎被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那捆柴火不偏不倚,正好朝着张小娟的方向倒了下去。
虽然没砸到人,但扬起的尘土和枯叶扑了张小娟一身。
王大壮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想帮张小娟拍打,手刚要碰到张小娟的肩膀……
陈青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他想起了李老师的话,又看着王大壮那看似慌张实则眼底藏着一丝得意的眼神。这,算不算另一种“高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