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肖尔斯之歌(2/2)

首一个搬到眼前的,是录音,来自方处长出门前的一通电话。

方砚于近日总抱怨,觉得自己正被人监听着,满腹牢骚。此刻,邬小姐看看那设备,又看看父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通话中,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灵动流逸,可还不全是那样。这番对话,还有些心照不宣的东西在里头,因为他的声线,是有意的,矮下去时候略哑,扬起来又暗含钩子。

方砚于一听是他,就连吃什么也不重要了,上来就问:“就我们俩?”

“不是,”对面男人又说,“只是抽空和你见一面,你来的时候,留心些。”

方砚于很谨慎,天生是干这个的,立刻会意了,没有明问:“知道了。不见不散。”

别说邬部长,任谁一听,这都是对暗号似的口吻,似乎是坐实了,方处长的死是暗藏着秘密的。

“今天中午,那个餐厅里,吃饭的都有什么人?”邬部长又问。

方处长身边,当然是一直跟着人的,只是很隐蔽。这时候,其中一个就回想起来:“有几个财政部的,还有......顾司令。”

凭着一股第六感似的敏锐,邬部长觉得都不对,于是徒劳地摆摆手:“那就给我继续查!”

其实,究竟跟那些人、那些派别有干系,别说是国调处,就是不相干的人,大概也能说出几个来。方处长上任几个月,和调查局多么地针锋相对,邬部长也不是不知道。

死了方砚于这个人,倒是不要紧,可死了女婿、副处长,那是绝对地不行,所以必须要揪一个人出来。

于是,国调处的几个人相觑片刻,又说:“方处长当时追出饭店,追的那个人,我们倒是都见过的。”

“怎么才说!是谁?干什么的?”邬部长问。

“姓何,是他一个朋友。不知道干什么的,但是他们经常一起去赌场。”

不到这个节骨眼,他们一个人都不会提这个,都是人精。邬部长冷笑一声,又问:“电话里的,也是这个姓何的?”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一刹那,邬部长几乎舒了一口气,敲了敲桌面:“那就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国调处找人,是有意要声势浩大的。没想到的是,到了深夜就找出了结果来。新棺椁停放在正厅,邬家老老少少,都在守灵,哭声不绝。乃至于来了人的时候,邬部长还以为是吊唁的客人。

然而,来客是顾司令。邬家别说是和顾司令,就是和顾老帅,也是无甚交集。

草率布置出来的灵堂,挂着黑白的照片。方砚于这个人,纵然是不正经,还是长了一副欺骗人的皮相。乍地一看,任谁都要惋惜英年早逝。

顾还亭看到了,向邬部长伸手,第一句是:“我很惋惜。”

邬部长随之叹气,说:“方家的独苗,小夫妻刚结婚不到一年。我真是......没法交代啊。”

“真相是要越早查明越好。”握过手,顾司令便将手负在了身后,垂眸看向的,是棺椁,“案发时候,我正在现场。如果您想要了解些前因后果,不妨就找我。公馆区37幢,随时恭候。”

邬部长刚以为他只是热情,也许想借此攀个交情,顾还亭却又说下去:“但是这件事情,和何先生是没有干系的。”他又看一眼那棺木,“逝者为大,您要找人,还是要找真凶比较好。”

这个意思,邬部长明白,紧接着就想问——这个姓何的,究竟是什么人?

“何先生是我的人。”顾还亭即刻就解答了,说得也是很直白:“不论是想干什么,你都带不走他的。不要做无用功了。”

调查局,邬部长是奈何不了的,于是只有吃哑巴亏。可是怒火,还是要往外撒,不然国调处往后就直不起腰来。顾还亭自认说得很客气且明白了,话撂下就走,不耽误哭灵。

邬部长没送出去,可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忐忑,疑心自己是揪住了一个错误的人选。

回程下起雨了。门一开,一个人迎着就投了过来,顾还亭刚接稳了,就闪过一道电光,雷声随之将房子震得轰隆隆的。

车停门口,副官打伞也及时,顾还亭搂着何楚卿,有些庆幸自己不是湿漉漉的。

“害怕?”腾出手阖门,顾还亭搓搓他的肩头,到底手臂只有两只,变出花样也做不到抱得密不透风。

“他......真死了?”何楚卿不抬头,急喘吸很做作,怕显得假,胳膊就更紧了紧。

离得近,顾司令胸腔里“嗯”一声,就震耳欲聋的。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比起死人,何楚卿其实是更怕面对他,大着胆子问:“你不问我原委吗?”

顾还亭不吭声。由于不确定邬部长那边,到底知道了什么消息才非要找他,何楚卿先说了真话:“是我约的他。”

仓促的,他又解释:“是他总要缠着我,我只有用你来震慑他。你、你明白吗——”抬起头,何楚卿吞咽着,紧张似的,眼泪说掉就掉,“是那个方面的缠着......”

闪电又晃过。屋子里没开灯,顾还亭的脸庞也就随之亮了刹那。他的眸光,是质疑的,只是不知道这质疑,究竟是对哪方面。

何楚卿紧张,比潜入李士义屋子时更甚,“玛港的时候,他就有想法——他想带我回虹海。具体是做什么......”雷雨滂沱中,何楚卿双颊湿着,向他挑衅:“你还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