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往大不列颠的第9封信(2/2)

他想给他一个能看见的更好的景色。

但顾还亭应该不会赞同他。这对他来说,形同背叛。他宁可搏出命去捞,也不肯撕碎了它的。

只是,何楚卿还不太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潜心静气下来,他提笔开始写——

吾夫元廊。

之后呢?

何楚卿很久没有给他写信,一时滞涩住了。

想了一会,才得以将下意识的感触倾泻出来——

久已不见,思念猖狂。婚戒和黑玉珠子都是身外之物,无数日夜我都想拿它们来换一个真实的你。天气潮湿阴郁,像住在海里,思念北宁爽朗。我知道在打仗,但这不能成为你弃我不顾的借口,我须要伴你左右,哪怕聊以解乏。

...

“报告司令!”郁瞰之从门外走入,说:“通讯兵汇报,一切准备就绪。”

“趁早动手,速战速决。偷袭,就是打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敌方有应对,立刻回防。”顾还亭站在地图前说。

等到郁瞰之出门,白鹭才说:“敌方可没有主动进攻,你这样,可有挑拨的嫌疑。”

“嫌疑?”顾还亭没理他,仍关注着沙盘中的地形,“刀架在你脖子上,也是仅仅有要杀你的嫌疑,你最好能给我个自证的机会。”

白鹭不吭声了。

眼下的局势,以虹海为突破口,江中地区的战乱还在胶着之中。

杨德晖虽然算不得好总职,却是个好将军,一直坐镇南宁。哪怕战火烧到几十公里外,他也没动。

虹海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战力,北方东洋人战备匮乏。

是一个好时机。

虽然北宁地区的军力也不充沛,但是顾还亭敢出这个手,他有底气能打赢。

前方战火很快烧得激烈,万众瞩目。

司令部背靠北宁城,底气充沛。

第三师的确秉持了速度第一的原则,不到二十分钟,就有通传兵回报前线消息。室内还没来得及欢呼,枪炮声贴着门外打响了。

屋内的师长和司令都是一惊。

季长风冲进门来仓促道:“司令、师长!总部发现有敌方潜入。估计是因为前方偷袭成功,才漏了马脚。有我们警卫团护送,请您快往城内撤离!”

好家伙。

对方竟然跟己方不谋而合,来了个双向偷袭。

一边仓促配合撤离,顾司令一边问:“大概多少人?”

“没多少人。”季长风说:“大概两三个班。但是,身手极佳,我们的防备一刻没有松懈过,还是没发现一点踪迹。”

对方的目标就只有顾还亭一个。

他们知道,谁是北宁的主心骨。

难怪这许多天销声匿迹,擎等着风吹树倒猢狲散。

亲眼送走了司令,又叮嘱了十七连。

季团长带了人,留在屋内没有走,想来一招瓮中捉鳖。

果然,在西南角枪声正响的时候,有一伙人窸窸窣窣地摸了进来。

季长风的肾上腺素飙升,他几乎算是兴奋的。

上了许多次战场的人,是难以融入日常生活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典范。

敌方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才探出一点头,季长风和他碰了个对头,猛地捂住他的嘴,一枪从下巴打通天灵盖。

与此同时,警卫团迅猛地蜂拥而出。

白鹭步履匆匆地跟在司令身侧,同样位于十七连的保护范围内,不漏一丝风声。

傅月襄被顾还亭分配到北宁地区南部,时刻提防江中可能掉头回转打包围。

顾还亭和季长风、杨德晖一样,是为打仗而生的。

一打起仗来,他们都完全成了两个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蓬勃气息。

白鹭想说的话卡在喉咙,正憋得难受。

蓦然间,天崩地裂似的响声传来,呼啸紧随其后。

看不见的冲击力把闻声偏头看来的一干兵士都拦腰甩在地。

郁瞰之和薛麟述都凭着本能扑向了司令。

他们身后,百米之外,熊熊烧起、支离破碎的是几分钟前撤出的那间指挥所。

世界颠倒,耳边一片嗡鸣声。

警卫团死伤共7人,其中,亡者3人。

一天之后,阵亡数量增加到5人。

季长风是五人中的一个。

前线告捷,火线大幅度向前推进。往后半个月,司令部也没看见顾还亭一点笑脸。

郁瞰之等人的眼圈猩红了三天。

这时候,南宁的电报拍了过来,全篇是对顾还亭敢于发动战争的褒奖——来自杨大总职个人。因为联众国政府并不全数赞同顾还亭的做法。

别的没说的,顾还亭很清楚,在打仗这件事上,杨德晖是个妥妥的激进派。外敌入侵多时,他已经把怒意发酵的快要风干了,这回终于算是酣畅淋漓地发泄了一点出去。

白鹭把驻防图拍到了顾司令眼前:“让傅月襄驻守我可以理解——避嫌嘛。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不用我?你不觉得让我师守城是大材小用吗?三党混战,他们可没少给西北军苦头吃!”

顾还亭从桌前抬头:“你可以吗?”

白鹭冷笑一声:“我哪里不可以?”

“你从儿女情长里走出来了吗?”顾还亭冷飕飕地说,“我不认为一个抱着骨灰盒子玩忽职守好几个月的将领,能够承担前线的重任。”

“我他妈——”

提起何辰裕,白鹭愤怒到了顶端。

“你从儿女情长里走出来了?”白师长怒骂,“对!何楚卿伤心的发癫,拿你当个出气筒,恨不能给你杀了,你还往刃上凑脖子!被他妈的耍了吧!甩了你?甩得好!”

顾还亭没有回应他,依旧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看得白鹭心底发虚,不由自主地平复了下来。

过了一会,顾还亭才漠然地低下头去:“哪儿凉快滚哪儿呆着去。”

白鹭深吸一口气,敬了个礼,偃旗息鼓地叫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