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被遗忘的归途（1/2）

坠落。

无休止的、失重的、在冰冷规则壁垒中摩擦的坠落。

李长乐紧咬着牙（意识层面的），将夏小暖和周胖子死死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来自“滑道”四壁传来的、越来越剧烈的规则挤压和摩擦。那感觉，如同被塞进生锈的金属管道，从万丈高崖滚落。

耳边（感知中）是尖锐的呼啸，混杂着规则结构被强行穿透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哀鸣。眼前是飞速流逝的、光怪陆离的暗影与偶尔爆闪的银灰符文流光。

他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距离有多远。时间感在这里被彻底扭曲，空间似乎也被这条古老“滑道”拉伸、折叠。

意识体上的裂痕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下隐隐作痛，刚刚在“静默壁垒”边缘恢复的一点点稳定感再次摇摇欲坠。夏小暖在他怀中微微颤抖，似乎被这剧烈的颠簸刺激到，从深度的沉寂中稍稍脱离，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呜咽。周胖子依旧毫无反应。

铁匠和‘星火’的沉寂，则如同两片沉重的阴云。

就在李长乐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意识即将在这无尽的坠落中涣散时——

前方的“滑道”深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光。

不是银灰色的符文光，也不是冰冷骨壁的反光，而是一种……柔和的、略带暖意的、如同晨曦微露般的淡金色光芒。

那光芒起初只是一个针尖大的点，但随着坠落迅速逼近、放大！

光点迅速扩张成一个圆形出口，出口外，隐约可见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不再是骸骨与尘埃，也不是纯粹的黑暗，而像是……某种朦胧的、充满柔和光晕的空间。

出口在急速接近！

李长乐心中一紧，不知外面是吉是凶，但此刻别无选择！

他鼓动最后的力量，将夏小暖和周胖子更紧地搂住，调整姿势，准备承受落地（或其它什么）的冲击！

唰——！

眼前银灰与黑暗的通道骤然消失！

刺目的淡金色光芒瞬间充满感知！

紧接着是失重感的骤然消失，以及一种相对平稳、却依旧快速的“滑行”感。

他们仿佛从一个垂直的管道，滑入了一条平缓的、由柔和光线构成的“光之甬道”。甬道四壁光滑、温暖，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平静气息，与之前图书馆任何区域的冰冷、惰性或疯狂都截然不同。

速度在减缓。

滑行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终于彻底停止。

李长乐感到自己落在了一片柔软、富有弹性、仿佛由光线编织而成的“地面”上。冲击力比预想中小得多，只是让他本就虚弱的状态又添了几分眩晕。

他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夏小暖和周胖子。夏小暖眉头紧蹙，似乎很难受，但呼吸（意念）尚存，眉心符文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周胖子依旧。铁匠和‘星火’依旧没有回应。

暂时安全？至少没有立刻遭到攻击。

李长乐这才抬起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身处一个……难以用语言确切描述的“空间”。

空间不大，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如同一个温暖的巢穴。四壁和穹顶，都是由流动的、半透明的淡金色光晕构成，光晕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闪烁的光点在缓缓沉浮、流转，如同夏日林间阳光下的微尘，又像是星空被稀释后流淌的光河。地面则是更加凝实一些的乳白色光毯，柔软舒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怀念”或“慰藉”的气息。没有图书馆常见的规则惰性，也没有“禁断书库”的疯狂，更没有“古骸区”的死寂。这里，仿佛是一个被精心呵护的、与外界一切危险和混乱隔绝的避风港。

在空间的中央，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它并非真实的草木，而是由更加凝聚、宛如液态黄金般的光流“生长”而成。主干不高，却姿态优雅，分出几根柔韧的枝条，枝条上“生长”着几片半透明的、脉络清晰的光之叶，以及……三枚含苞待放、散发着诱人清香（意识感知上的）的光之花苞。

花苞轻轻摇曳，每一次摇曳，都带动周围的光晕泛起温柔的涟漪。那淡金色的光芒和宁静的气息，源头似乎就是这株奇异的“光之植物”。

而在植物根系盘绕的“地面”下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更加复杂的、银灰色与淡金色交织的符文脉络，深深嵌入光毯之中，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

这里……是哪里？

“赎罪之阶”的尽头？刻痕指向的“双月再临”之所？

李长乐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地方，与图书馆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更像是某个私人冥想室或……庇护所？

他挣扎着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那株光之植物前，仔细端详。植物散发着温暖而纯粹的能量波动，不带有任何攻击性或混乱信息。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意识体上的裂痕，在接触到这光芒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酥麻的愈合感。

这光芒……对意识损伤有修复作用？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火焰凝聚的虚影），轻轻触碰一片光之叶。

叶片柔软而温暖，触感真实。一股平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能量流顺着手臂传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疲惫感似乎消退了一点点。

是安全的！至少这株植物是无害的，甚至是有益的！

李长乐心中稍定。他立刻将夏小暖抱到植物旁边，让她尽可能贴近那温暖的光芒。淡金色的光晕笼罩着少女苍白的脸，她紧蹙的眉头似乎真的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他又将周胖子也挪了过来。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有精力仔细观察这个空间的细节。

除了中央的植物，空间边缘的光壁上，似乎也铭刻着一些东西。

他走近一面光壁。光壁并非完全光滑，表面有着极其细腻、如同水波般的纹理。在这些纹理之间，他看到了……一些画面。

不是刻上去的，更像是光壁自身记忆并投射出的、过去的影像片段。

影像很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穿着古老的长袍，坐在光之植物旁，姿态宁静，仿佛在沉思或低语。影像一闪而过，又出现了另一个片段：那身影似乎在小心翼翼地“修剪”或“引导”光之植物的生长，动作轻柔而专注。还有片段：身影独自面对光壁，光壁上浮现出复杂的数据流或星图，身影在记录或演算着什么……

这些影像无声、破碎、充满时光流逝的痕迹。但其中的宁静、专注、以及与这株植物的亲密互动，让李长乐感受到一种与图书馆主流氛围截然不同的……“温情”与“个人色彩”。

这里，曾经属于某个“人”。一个在冰冷宏伟的图书馆中，拥有自己一片小小天地的“人”。

是谁？早期的“架构师”？某位隐修的研究员？还是……其他身份？

李长乐的目光，最终落在光壁一角，一个相对清晰、似乎是被刻意留下的“签名”或“标记”上。

那是一个由简洁线条构成的符号，像一个抽象的、微微倾斜的天平，天平的横梁两端，各有一个小小的、向上的弯弧，如同微笑的嘴角，又像是一对……微微扬起的“角”？

这个符号，他从未见过，却隐约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感受到过类似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