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游牧之主(2/2)

他率领着经过他重新整编、战术思想焕然一新的鹰王部落骑手,发起了一场场迅如闪电、烈如风暴的征服之战。他的战术核心永远是机动、欺骗、出其不意与决定性的雷霆一击。他像幽灵一样率领着他的“白色伤疤”(因战士们常穿着浅色、易于在沙石环境中伪装的皮甲,高速移动时在敌人眼中如同一道道白色的疤痕而得名),神出鬼没于平原各处。

他会派遣小股精锐,如同狼群般骚扰、疲惫远大于己方的敌对部落,切断他们的迁徙路线,袭击他们的放牧队伍,散布恐惧与疑虑。然后,在他精心选择的时间、地形,他会亲率主力,如同从天而降的风暴,发动毁灭性的冲锋。他的冲锋并非蛮勇,而是精确计算后的碾压。他总能在敌人最薄弱、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切入,以绝对的局部优势迅速击溃其抵抗核心。

他击败对手,却很少进行无意义的屠杀。他的目标是征服,而非灭绝。战胜后,他会给予败者选择:臣服,并融入鹰王部落的联盟,分享资源与荣耀;或者,带着屈辱和损失离开,但将永远失去在水草丰美之地栖息的权利。绝大多数部落,在见识过他无可匹敌的武力与令人绝望的机动力后,都选择了前者。可汗会吸纳其战士,整合其牲畜与资源,并以自己的方式重新组织他们,将他们也变成“白色伤疤”的一部分。

他的名声,如同平原上的野火,借助风势,迅猛蔓延。“风之子”、“白色伤疤之主”、“闪电可汗”……这些名号在篝火旁、在迁徙路上被反复传颂,其中混杂着失败者的恐惧,也掺杂着被其强大力量、超凡气度以及所带来的相对稳定与繁荣所折服的、日益增长的敬畏。

当莱恩的舰队仍在亚空间那不可预测的湍流中艰难航行时,可汗已经基本完成了风啸平原上最主要几个大部落的武力统一。他建立了一种松散的、基于他个人威望、军事优势和共同生存需求的部落联盟。他本人是这个联盟的最高军事领袖、法律仲裁者以及精神象征。他的“宫廷”并非建立在某处的固定宫殿,而是随着部落季节性的迁徙而移动的巨大营帐群,其核心是他那顶宽敞、装饰着猎获的猛兽头骨、华丽彩色毛皮挂毯与缴获战利品的王帐。这里没有繁琐的廷臣礼仪,只有直来直去的汇报、激烈的争论和最终由他乾纲独断的决策。

此刻,正值一个难得的晴朗黄昏。肆虐了一天的狂风稍稍平息,天际被染成一片壮丽的紫红色。可汗独自一人,站立在一处高耸的、被风沙侵蚀成奇形怪状的石柱顶端,如同一位君王审视着他的国度。他俯瞰着下方如同一条缓慢流动的、充满生命力的河流——那是他麾下成千上万的骑手、庞大的迁徙兽群、装载着部落全部家当的拖车以及妇女儿童组成的队伍,正沿着古老的迁徙路线,向着新的草场进发。风中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牲畜的嘶鸣、孩子的嬉笑以及战士们粗犷的歌声。

狂风卷起他略显凌乱的长发和以珍贵兽皮镶边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面容有着长期暴露在风沙与阳光下形成的、如同岩石雕刻般的棱角与古铜色泽,眼神锐利如高空盘旋的猎鹰,能够洞察极远处的细微动静。但在此刻,那锐利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片广阔天地的沉思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探寻。

他享受着这种御风而行、无拘无束的自由感。马背上的颠簸,耳边呼啸的风声,视野中无尽延伸的地平线——这一切都让他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是超越了这具血肉之躯和残酷环境束缚的。他对那些传说中的定居文明——那些建造高墙将自己禁锢起来,遵循着无数繁琐规则,在狭小空间里勾心斗角的生活方式——本能地感到不屑与怜悯。他的哲学简单、直接,源于生存本身:力量决定权利,速度决定胜负,广阔的天地与自由的心灵高于一切。

他对自己真正的身世一无所知,对遥远星海中那位基因之父帝皇和那个庞大的人类帝国也毫无概念。对于他而言,头顶的苍穹就是极限,脚下这片风啸平原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他或许满足于目前的征服,内心还在规划着未来向更遥远、未被任何部落踏足过的未知之地进发,去探索平原的尽头是否还有海洋,或是更高的山脉。

然而,命运的波澜,即将以钢铁与火焰的形式,打破这片古老平原的相对平静与固有的生存节奏。莱恩·艾尔庄森,那位来自秩序与钢铁世界的狮王,正带着帝国的意志、一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理念以及对“责任”与“忠诚”的严格定义,向着巧高里斯坚定驶来。一方是追求绝对自由、速度与个人力量的游牧之主,一方是恪守纪律、荣誉与集体责任的大师。

这场即将到来的、跨越星海的兄弟相遇,注定不会平静。可汗那渴望无垠天地、厌恶一切束缚的心灵,将如何面对来自星海的、名为“血脉使命”与“帝国责任”的、远比巧高里斯的风暴更为沉重的枷锁

风暴,正在巧高里斯的天际线之外,在宁静的亚空间深处,悄然积聚。风,已经开始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