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飞针走线，暗夜惊魂（2/2）

他的语气算不上恭敬，但也谈不上恶劣，保持着一种程式化的距离感。

沈静姝侧身让开门口，低眉顺眼，声音微弱：“王管事请便。”

王管事不再多言，迈步走了进来，两个家丁紧随其后，刘婆子则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瞧。

火把将狭小破败的窝棚照得无所遁形。除了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和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屋内空空荡荡，墙角结着蛛网，地面坑洼不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药味？王管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沈静姝身上。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明显不合身的旧寝衣，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是一碰即碎的琉璃。

那两个家丁和门口的刘婆子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蔑，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王管事的目光在沈静姝脸上停顿了片刻，又扫过空无一物的屋子和那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薄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是外院管事，对内宅的阴私勾当多少有些耳闻，但亲眼见到嫡出小姐落到这般田地，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异样。尤其是联想到傍晚时隐约听到的、关于这位大小姐在夫人院里伶牙俐齿的传闻……

“大小姐就住这里？”王管事开口，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点，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探究。

沈静姝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让王管事见笑了。”

她没有哭诉，没有抱怨，只是平静地承认，反而更显出一种无言的凄楚。

王管事沉吟了一下。他不想卷入内宅夫人的争斗，但也没必要刻意去为难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朝不保夕的落魄小姐。

“既无异常，便不打扰大小姐休息了。”王管事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出，目光再次扫过沈静姝单薄的身影，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夜里寒凉，大小姐……还需自己保重。”

这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沈静姝心中微动，抬起头，对上王管事那双透着精明和些许复杂情绪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多谢王管事关心。”

王管事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人离开了，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深处。

沈静姝缓缓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这才允许自己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虚惊一场。

但这个王管事……他最后那句话，绝不仅仅是客套。他看出了她的处境，并且，似乎并没有站在柳氏那边的意思？至少，他保持了中立，甚至隐晦地表达了一丝或许同情或许观望的意思？

这府里的人，果然各怀心思。

她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直到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才摸索着回到床边，从床底拉出那条未做完的被子，轻轻拍掉上面可能沾到的灰尘。

危机之中，似乎也透出了一线微光。

她重新拿起针线，在浓稠的黑暗里，凭借着记忆和感觉，继续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这一次，她的心，比之前更加沉静，也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