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昨日种种(1/2)
文安开始习惯身边有这些“熟人”的存在,习惯这个小院里日渐增加的、琐碎而真实的生活气息。
身高好像高了一截,身体也壮实了许多,也不似初来时的瘦消。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是六七月间。长安的夏日来得迅猛,烈日炙烤着青石板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尘土、草木和市井人烟的燥热。比起去岁此时在秦岭古墓中的阴冷孤寂,简直是两个世界。
算算时间,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差不多整整一年了。
这日晚饭后,文安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缩回卧房,而是吩咐张婶和陆清宁,准备几样小菜,温一壶酒,送到他房里。
王禄等人见自家郎君难得有兴致,只当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想要小酌两杯庆祝一下,自是欢喜应下,手脚麻利地张罗起来。
卧房内,油灯如豆。
文安独自坐在炕桌旁,看着桌上几碟还算精致的菜肴——凉拌的葵菜,醋芹,一小碟切好的酱肉,还有张婶按他指点新学的、煎得金黄的鸡子饼。
酒是市面上常见的浊酒,味道依旧酸涩,但至少比那日的三勒浆容易入口些。他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却没有立刻喝。目光落在跳跃的灯焰上,有些飘忽。
一年了。
三百多个日夜,从最初在古墓中醒来的茫然惊恐,到军营里的挣扎求生,再到踏入长安,卷入这波谲云诡的朝堂和世家的倾轧……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像个闯入巨人国度的侏儒,拼命想把自己藏起来,却被无形的大手一次次推到台前。火炕、贞观犁、筒车、制盐法……他拿出这些东西,初衷或许只是自保,为了在那位千古一帝面前证明自己“有用”,为了在这吃人的世道里,能稍微安稳地“苟”下去。
可事与愿违,他越是想躲,身上的目光就越多,牵扯的因果就越深。如今,竟也稀里糊涂地混了个县子的爵位,一个从八品的小官,还有了一个家。
“前世……”
文安低声自语,这个词如今说出来,竟带着一种遥远的、不真切的隔阂感。那个高楼林立、信息爆炸的时代,那些忙碌而疏离的面孔,甚至包括他自己——
那个在工地上与图纸、包工头打交道,生日时独自坐在喧嚣烧烤摊角落的孤僻维修员……一切都像褪色的旧照片,模糊而遥远。
回去恐怕是无望了!
他举起酒杯,对着虚空,轻轻一碰。
“敬你,也……告别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从那离奇的球形闪电,到这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大唐,前世的种种,无论好坏,都该彻底放下了。从今往后,他只是文安,大唐贞观元年的渭南县子,将作监左校署令。
这场一个人的告别仪式,安静得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没有悲伤逆流成河,也没有豪情壮志满怀,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和一丝面对未知未来的茫然。
他正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情绪里,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尉迟宝林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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