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元日(1/2)
贞观元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对文安来说,这个被后世赋予无数传奇色彩的年号,除了在太极殿外冻得手脚发麻、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感到一阵阵眩晕之外,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元日大朝会像一场宏大而疏离的梦,梦醒了,他依旧是那个缩在将作监角落、回到小院就想关起门来的九品小官。
年?这个概念在他心里早已模糊。穿越前那个时代,年味一年淡过一年。禁燃烟花爆竹,城市里只剩下冰冷的电子屏幕闪烁;春运大军年复一年,归家的渴望被堵在高速和车站;春晚成了背景音,大家更乐意埋头刷手机抢红包;走亲访友更像是应付差事,礼物往来算计着价值……
所谓的团圆和喜庆,似乎都被快节奏的生活和无处不在的焦虑感稀释了。他有时候甚至会隐隐担忧,那种烙印在文化基因里的、属于“年”的独特仪式感和温暖,会不会最终只存在于故纸堆和老人的回忆里。
所以,当王禄、张婶,连同新来的陆清宁、陆清安姐弟开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忙碌姿态准备过年时,文安是有些茫然的。
王禄与陆清安,将院子里里外外彻底清扫了一遍,连墙角屋檐的蛛网都不放过,美其名曰“除旧布新”。
张婶和陆清宁则泡在厨房,用文安那份不算丰厚的俸禄和爵禄采买来的米、面、油、盐,以及难得割的一小条猪肉、几只鸡子,变着花样地制作一些看起来粗糙、却透着用心的小食和腌菜。
小院里难得地充满了人气和一种……生机勃勃的琐碎。这种琐碎,与文安向往的绝对安静背道而驰,却奇异地并不让他感到十分烦躁。
他看着王禄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恭顺和谨慎的老脸,此刻竟焕发出一种近乎“家长”的光彩;看着张婶一边唠叨着物价,一边将炸好的肉丸小心地码进陶罐;看着陆清宁认真地擦拭着每一扇窗棂,陆清安则像只重新恢复活力的小狗,跟在王禄身后跑来跑去,鼻梁上的鞭痕也淡了不少。
他们四个人,某种意义上都是“新生”。王禄和张婶脱离了宫廷那不见天日的樊笼,在这小院里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陆清宁姐弟更是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摆脱了沦为玩物或横死街头的命运。
这个年,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是告别过去所有苦难和不堪的开始,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安稳的第一个年。
文安忽然意识到,自己那点“不想折腾”“没感觉”的情绪,在这种近乎卑微而炽烈的期盼面前,显得有点……不合时宜,甚至残忍。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这种体谅,对他而言,算是一种性格上的巨大进步了。他开始学着忍受那比平时更嘈杂的动静,甚至会在张婶端着一盘刚出锅、烫手的蒸饼问他“郎君尝尝咸淡?”时,勉强点点头,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表情,说声“还行”。
他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看着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小院,窗户上贴着王禄巧手剪出的、略显朴拙的窗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等转身看到空荡荡的大门两侧光秃秃的墙壁时,这才恍然——少了春联。
“王伯,去买些红纸来。”文安吩咐道。
王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捧回了几张质量不错的丹红麻纸。研墨,铺纸,文安拿起那支依旧不太听话的毛笔,沉吟了片刻。
写什么呢?那些“爆竹声中一岁除”或者“天增岁月人增寿”的常见对子,似乎都不太贴合他此刻的心境和这个时代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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