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怯懦的自告奋勇(1/2)
不久,前面传来一声尉迟校尉的呼喊,短促而悲恸,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沉闷的空气中激起了一圈压抑的涟漪。
文安被那声音里蕴含的焦灼与痛惜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或者说,是那颗属于现代灵魂里残存的、对生命消亡的本能不适,驱使着他抬起了始终低垂的眼。
目光越过几名兵士甲胄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被称为刘三宝的人。
只一眼,文安就觉得胃里一阵抽搐。
那人躺在一块临时铺在地上的脏污布帛上,几乎成了一个“血葫芦”。一身土黄色的军服早已被血液浸染得看不出原色,深一块浅一块地黏贴在身上,边缘处凝结成暗红的硬壳。
胸口的位置破开一个大洞,隐约能看到里面模糊的血肉和一点森白的反光,大概是肋骨。血液仍在不疾不徐地从那破洞和身体其他几处伤口往外渗,将他身下的布帛泅出一片不断扩大、黏腻的深色。
刘三宝的脸上也满是血污和尘土,五官难以分辨,只有那双眼睛还圆睁着,望着逐渐昏暗的天空,瞳孔里没有焦距,只剩下一种动物濒死时的茫然与痛苦。
他的胸膛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剧烈地、极其困难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喉咙里都发出“嗬……嗬……”的、令人牙酸的拉拽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拼命挣扎着想要获取一丝空气,却又无能为力。嘴角不断有带着气泡的血沫溢出,顺着腮帮流下,混入颈部的血污之中。
周围的兵卒们默默地围拢过去一些,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张张年轻的或不再年轻的脸庞上,布满尘土、汗渍和尚未褪去的厮杀后的亢奋,但此刻,都统一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黯然与焦急之色。
他们想帮助痛苦中的刘三宝,却又不知道怎么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沉寂。刘队正的今天,或许就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明天。在这乱世行伍之中,死亡是再寻常不过的邻居,不知何时就会叩门来访。
文安看着刘三宝那挣扎呼吸的样子,听着那绝望的“嗬嗬”声,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一种近乎职业性的判断压过了恐惧——这人,像是被血或分泌物堵塞了气道。不是内腑致命伤瞬间毙命的那种,而是活活憋死的趋势。
他记得以前工地安全培训,培训的医生反复强调过,异物堵塞气道,黄金时间就那么几分钟。也教过一些粗浅的急救法,虽然面对这种贯穿伤是否适用他完全没底,但……
“他好像……是气堵住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文安喉咙里挤了出来,轻得几乎像蚊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没人听见。或者说,没人注意他这个刚刚被盘问完、吓得像鹌鹑一样的小子。
兵卒们依旧沉默地看着他们的队正,等待着他最终咽下那口气。这是一种残酷的默契。
文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他不想惹麻烦,他害怕这些煞气腾腾的军汉,他只想缩起来,当个透明的、不存在的影子。
可那双圆睁的、充满血丝和痛苦的眼睛,那徒劳挣扎的胸膛,像一根无形的针,反复刺戳着他灵魂深处某种他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的底线。
“会……会憋死的……”
文安又喃喃了一句,这次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带着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
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士似乎听到了,侧过头,皱着眉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不耐和警告。
文安吓得一缩脖子,几乎要把刚才的话咽回去。可就在这瞬间,刘三宝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和尖利,胸膛的起伏幅度却变小了,脸色也开始向着青紫色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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