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涌下的棋局(1/2)

(一)

烟雾在陈轩眼前缭绕,模糊了窗外的夜色,也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很少抽烟,尤其是在这个只有他和孙志国合影的房间里,但今晚,他需要这辛辣的气息来压一压心头的燥火。

照片上的孙志国,戴着黑框眼镜,笑容腼腆,和周围虎背熊腰的“金刚”们格格不入,却又因为站在陈轩身边,而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十五年了,陈轩几乎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码头的腥风血雨——

那天是台风天,码头的集装箱被吹得东倒西歪,海浪像疯了一样拍打着岸堤。赵虎带着人,拿着砍刀和钢管,堵在仓库门口,非要抢那批准备发往灾区的救援物资。陈轩带着兄弟们去拦,双方瞬间就打在了一起。

混乱中,赵虎的人抄起一根生锈的钢管,朝着陈轩的后脑砸了过来。陈轩听到风声,刚想躲闪,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避开了。等他回头,就看到孙志国捂着胳膊倒在地上,血流得满地都是,而那根钢管,正落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志国!”陈轩红了眼,疯了一样扑向赵虎。

那场火拼,最后以赵虎一伙被打跑告终,但孙志国的胳膊却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更要命的是,为了让陈轩能“干净”地主持码头秩序,孙志国硬是顶着压力,在录口供时说自己是为了“拉架”才受的伤,把所有暴力冲突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还作了不利于赵虎的“伪证”。

从那天起,孙志国就成了码头里“说不清”的人,没人再找他做正经事,他只能打零工,活得憋屈又沉默。

陈轩吸了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子明灭了一下,彻底暗了下去。他当年有多感激孙志国,后来就有多愧疚。五年前,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树敌也越来越多,他怕那些人会报复到孙志国头上,才狠下心,逼着孙志国一家搬去了邻市,并且发了狠,不准任何人再提孙志国的名字,也不准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他以为这样是保护,却没想到,郑国强还是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孙志国这条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陈轩的思绪。

“谁?”他沉声问。

“轩哥,是我,老周。”门外传来老周的声音,“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陈轩起身,打开门。老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陈轩眼底的红血丝,愣了一下:“轩哥,你一晚上没睡?”

陈轩没说话,侧身让老周进来。

老周把保温桶放在桌上,里面是温热的海鲜粥。“阿文说你一早就出去了,下午也没回鱼摊,我想着你肯定没吃饭。”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陈轩,“轩哥,是不是郑国强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了?”

陈轩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热的米香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沉郁。“郑国强去查孙志国的旧档案了。”

老周的脸色瞬间变了:“孙老板?他都走了五年了,郑国强怎么会找到他头上?”

“我不知道。”陈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冷意,“但郑国强既然动了这个心思,就不会轻易停下。”

他放下勺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老周,你帮我查件事。”

“您说。”

“查一下郑国强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他和哪些人接触过,去了哪些地方。还有,帮我联系一下邻市的朋友,我要知道孙志国现在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老周重重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看着老周匆匆离去的背影,陈轩重新坐回桌前,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上。孙志国戴着眼镜的温和脸庞,在他眼里越来越清晰。

有些债,是时候该还了。

(二)

接下来的几天,码头似乎恢复了平静。陈轩依旧每天出摊卖鱼,刮鳞、杀鱼、称重,动作娴熟,脸上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温和笑意,仿佛郑国强的调查,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但只有老周和阿文知道,陈轩的平静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老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就把查到的消息带给了陈轩。

“轩哥,郑国强这几天没去码头,也没再查赵虎的案子。”老周递过来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他去了趟市图书馆,查了很多年前的报纸合订本;还去了趟当年处理码头火拼案的老派出所,找了几个退休的老警察聊天;昨天下午,他开车去了邻市。”

陈轩的手指紧紧攥住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邻市?他去见孙志国了?”

“应该是。”老周点头,“我托邻市的朋友打听了,昨天下午,确实有人看到一个和郑国强长得很像的男人,在孙老板家附近的咖啡馆坐了一下午。不过孙老板好像没见他,那男人坐了会儿就走了。”

陈轩松了口气,又立刻皱紧眉头。郑国强没见到孙志国,不代表他会放弃。

“孙志国那边呢?他现在怎么样?”

“孙老板一家在邻市过得挺低调的,”老周说,“他在一个小工厂里当仓库管理员,嫂子在超市打工,孩子在上中学。日子不算富裕,但挺安稳的。郑国强去找他,应该没敢声张,孙老板那边好像还不知道。”

陈轩沉默了。郑国强的做法,比直接上门质问更让人不安。他像个幽灵,在孙志国的生活边缘徘徊,却又不现身,这种无形的压力,最是磨人。

“轩哥,现在怎么办?”老周有些着急,“郑国强明显是冲着您来的,他这是想从孙老板身上找突破口啊!”

“别慌。”陈轩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沉静,“郑国强想玩,我就陪他玩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老周,你再帮我个忙。”

“您说。”

“帮我订一张去邻市的车票,明天一早的。”

老周愣住了:“轩哥,您要亲自去?”

“嗯。”陈轩的语气很平静,“有些事,我得自己去面对。郑国强既然能找到孙志国,我这个当事人,总不能躲在后面。”

他不能让郑国强再去骚扰孙志国一家。孙志国为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把孙志国拖回这摊浑水里。

(三)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轩就登上了去邻市的长途汽车。

汽车驶出市区,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陈轩靠在车窗上,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和田野,心里却异常平静。他知道,这次去邻市,意味着什么。郑国强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棋手,已经布好了局,等着他落子。而他,必须落子,而且要落得漂亮。

几个小时后,汽车抵达邻市。陈轩没有直接去孙志国的住处,而是找了一家离孙志国工厂不远的小旅馆住下。他需要先观察一下情况。

孙志国工作的工厂是一家不大的机械厂,位于城市边缘。陈轩在旅馆房间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工厂的大门。

下午五点,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工厂里走出来。陈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人群中,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志国比照片上老了一些,头发也花白了不少,戴着一副旧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正和几个工友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他的左手不太自然地垂着,走路的时候,肩膀也微微倾斜,那是当年胳膊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看到孙志国平安无事的样子,陈轩悬了几天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孙志国和工友们告别后,独自朝着工厂旁边的公交站台走去。陈轩立刻下楼,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公交车来了,孙志国上了车。陈轩也打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公交车后面。

半个多小时后,公交车停在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区门口。孙志国下了车,走进居民区,拐进了其中一栋居民楼。

陈轩让出租车在路口停下,付了钱,然后步行走进居民区。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小区,楼房不高,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他没有立刻去找孙志国,而是在小区里转了转,熟悉了一下环境。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才朝着孙志国进去的那栋楼走去。

站在孙志国家门口,陈轩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敲响了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是孙志国的妻子。

“您好,我找孙志国。”陈轩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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