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情愫暗生不自知(1/2)
林越从政事堂出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他刚被女帝那句“下次提前知会一声”吓得魂都没了半条,脑子里还在回放她说话时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哪是夸奖,分明是变相点名要他继续背锅。
他不敢回家,生怕躺下睡死过去,明天早朝被人抬着进宫。于是顺脚拐向户部,打算把江南三州的户籍资料翻一遍,好让裴砚那边早点把试点细则定下来。只要事办完,天音不响,他就能安心睡觉。
库房在户部最里头,光线昏沉,一排排木架堆满卷宗,空气里飘着陈年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林越摸黑找到对应柜子,抽出几本厚重册子往桌上一摊,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
他已经三天没睡整觉了。
眼皮重得像是挂了秤砣,手指翻页都打滑。他扶着桌角喘了口气,心想再撑半个时辰就行,结果手一软,差点栽进案卷堆里。
“你这是打算在户部扎根当盆栽?”
声音从背后传来,清淡却带刺。
林越猛地回头,看见沈知意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账册,眉头微蹙。她穿了身月白色短襦长裙,袖口挽起,腕上银镯轻晃,倒不像个富甲一方的商卿,倒像个亲自查账的掌柜。
“沈小姐?”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她径直走过来,把账册放下,顺手拉开旁边一把矮凳,“我还以为你打算用命换政绩。”
“没……我没想拼命。”林越摆手,“我就想赶紧弄完回去睡觉。”
沈知意没理他,自顾倒了杯温茶递过来:“喝一口,别等晕倒了才想起来自己是肉长的。”
林越接过杯子,热气扑在脸上,总算找回点知觉。他小口啜着,茶水不烫不凉,正好提神。
“其实不用这么拼。”她说,“新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话是这么说。”林越苦笑,“可你们不知道,我要是不出声,天音可能又要响。到时候女帝问我‘你怎么又知道’,我总不能说‘因为我刚才心里骂了一句’吧?”
沈知意顿了下,随即笑出声:“所以你现在是在防着自己吐槽?”
“对!”林越点头如捣蒜,“我现在连‘好累啊’都不敢想,怕天音突然蹦一句‘天示:贤臣劳心,帝当怜惜’,那我真成戏精了。”
沈知意看着他歪斜的官帽、散开的衣领,还有眼底那层洗不掉的疲惫,忽然安静下来。
她默默起身,在书架间翻找片刻,抽出三本薄册放在他面前:“这是江南苏州、北境怀阳、西南夔州近三年的人口流动与税赋记录摘要,比那些厚本子好懂。”
林越眼睛一亮:“你早有准备?”
“路过听说你在查资料。”她语气平淡,“我知道你记性不好,熬夜更不行,就顺手调了简版。”
林越感激地点头:“沈小姐真是活菩萨。”
“这话你昨天在南市桥就说过了。”她瞥他一眼,“当时你还蹲在地上给人捡糖糕。”
林越挠头:“那是顺手……”
“顺手帮人,顺手救新政,顺手让天音替你说话。”她低声说,“你就没想过,别人会因为你这些‘顺手’,多看你一眼?”
林越愣住,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憋出一句:“我就是想少点麻烦……”
“可你明明一直在揽麻烦。”她打断他,声音轻了些,“嘴上说着不想干,身体倒是挺诚实。”
林越低头继续翻册子,没接话。他确实不想惹事,可每次看到百姓因为政策乱套而受苦,心里就堵得慌。他以为自己只是怕背锅,后来才发现,原来也怕辜负那一声“天示”。
沈知意看他重新埋头抄录数据,笔尖抖得几乎写不成字,忍不住提醒:“慢点写,没人催你。”
“裴侍郎明早就要方案。”林越嘟囔,“我得赶在他焊炮台前把数据给齐。”
“你就不能请个书吏代笔?”
“不行。”他摇头,“这种事必须我自己核对。万一抄错一个数,下面人执行起来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沈知意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想起几天前在桥头看见的那一幕——他蹲在老妇人摊前,一边啃糖糕一边笑,眼角皱成一条缝,像个终于偷到油的小老鼠。
那时的轻松,此刻的沉重,竟都是同一个人。
她心头莫名一紧。
这个人怕麻烦、爱偷懒、总想着睡觉,可在关键时刻,却把自己卡在责任和逃避之间,硬生生熬出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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