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腾蛟挂帅(1/2)
秦良玉与曹变蛟两路大军甫一动身,其动向便落入了遍布各地的眼线眼中。
不出两日,数十封看似寻常的便通过官方驿站,分别寄往山西、陕西、南直隶、广州、福建及江西各地。
这些信件表面上是商贾问候、亲友寒暄,字里行间却暗藏玄机——有的采用诗词藏头,有的使用特定商帮暗语,更精妙的则运用了数字密码与特定书籍对应的解码规则。
在崇祯年间的驿站体系中,官员对普通民信向来不予稽查,谁也料不到这些看似平常的书信,竟承载着关乎战局的重要军情。
然而,正在幕后支持叛军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奥斯曼帝国,却是密码应用的个中高手。
他们早将一套成熟的加密方法传授给各地联络人,使得这些看似寻常的家书,实则成为了传递军情的秘密通道。
于是,当马祥麟与沈云英率领的一万兵马刚刚踏入湖广地界,便遭遇了一场始料未及的“盛情”——沿途各州县的大小乡绅、耆老,仿佛约好了一般,络绎不绝地前来“劳军”。
他们捧着酒肉,堆着满脸热情洋溢的笑容,言辞恳切,盛赞将士们为国奔波辛劳。
面对这一张张看似淳朴热情的脸庞,马祥麟与沈云英虽心系河南战事,内心焦急如焚,但碍于情面与地方关系,只得按下性子,勉强应酬一番。
然而,每过一城,每至一县,必有乡绅组织劳军,且规模、说辞都大同小异。
这种过分的“热情”与“整齐”,反而透出一股精心策划的味道。
“云英,你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马祥麟在又一次送走劳军队伍后,低声对妻子道。
沈云英目光微凝,缓缓点头:“太过巧合,便是人为。他们像是在……刻意拖延我们。”
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尽管内心警铃大作,但他们脸上依旧维持着从容与感激,并未表露出丝毫烦躁与怀疑,以免打草惊蛇。
为摆脱这看似善意、实则可疑的纠缠,马祥麟与沈云英当机立断,改变了行军策略。
他们不再通告地方官府行程,刻意避开人口密集的城镇,专择偏僻小路行进。
同时,他们下令全军改为 “昼伏夜出” ,利用夜色掩护悄然疾行。
白天,部队在预先侦察好的山林、谷地中隐蔽休整;入夜后,则人衔枚,马裹蹄,举着火把,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龙,在星月之下快速穿行于湖广的丘陵原野之间。
这一变招,果然奏效。那些预备在下一个城镇“守株待兔”的乡绅们,往往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大军踪影,只得悻悻而归。马祥麟和沈云英以这种隐蔽而高效的方式,成功地甩掉了大多数尾随窥探的视线,大大加快了北上的速度。
曹变蛟这边,则遭遇了比陆路堵车更令人恼火的情况——漕运大动脉,堵了。
他的船队甫入运河不久,便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停滞。放眼望去,河道之上舟船首尾相接,摩肩擦踵,将整条水道塞得水泄不通。前方不时传来叫骂声、争执声,乱作一团。
“奶奶的!前面怎么回事?快给老子把路让开!”
曹变蛟按着刀,在船头急得来回踱步,恨不得插翅飞过这段河道。他性子如火,最受不得这种窝囊气。
一旁同样被堵住的其他商船、漕船的船长们,闻声聚拢过来,个个面露难色,七嘴八舌地抱怨:
“将军息怒啊!不是我等不让,实在是让不了啊!”
“前面有两条运石料的船不知怎的撞在一起,沉了半边,把河道卡死了!”
“再前面一段,听说是个闸口出了毛病,关不上了,水势不对,船都过不去啊!”
“邪了门了,平日里这运河虽忙,也不见这么些事故……”
曹变蛟听着这些解释,焦躁的目光扫过眼前混乱的景象,一股疑云渐渐压过了急躁。
一次事故或许是偶然,但这接二连三、恰到好处的“意外”,让他这位沙场老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猛地抓住身边一个老漕工的衣领,沉声喝问:“老倌!你跑这运河几十年了,可曾见过一天之内,连着出这么多‘意外’?”
那老漕工被他吓得一哆嗦,颤声道:“将……将军,小的不敢胡说……这事儿,是透着邪性啊!像是……像是有人不想让咱们过去……”
“他娘的,跟老子玩阴的!”
他啐了一口,立刻对副将下令,“不能再干等下去了!派一队弟兄上岸,沿着河岸往前探,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其余人,准备家伙,必要时,给老子清出一条路来!”
山东战场方面,
洪承畴凭借其优势兵力与精妙调度,已将白莲教叛军主力成功挤压、驱赶至山东半岛最东端的登州府一带。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倾斜。
然而,退入登莱地区的残存白莲教徒,其抵抗之顽强却远超预期。
这些叛军展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悍不畏死,他们依托复杂地形,利用精良的甲胄护身,每每与明军展开惨烈的近距离搏杀,给洪承畴麾下的精锐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
更棘手的是,叛军充分化身为“地头蛇”,深入丘陵、密林之中,利用山峦沟壑、茂密植被与明军周旋。
这极大地削弱了明军赖以制胜的燧发枪齐射与火炮轰击的优势,战斗往往被迫拖入残酷山林混战。
面对如此局面,洪承畴深知,强攻硬打,即便能胜,也必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且毫无战略上的必要性。
他稳坐于中军大帐之内,并未急于求成,而是于灯下奋笔疾书。
他自然知晓河南战事正酣,朝廷期盼他能速定山东,抽身西顾。
但作为一名理智的统帅,他更清楚,仓促的胜利可能带来更大的隐患。
此刻,他必须向龙椅上的天子阐明利害,他希望陛下能保持战略定力,给予他充分的信任与时间,并最大限度地支持他即将实施的、更为稳妥却也更为彻底的肃清方略。
在他的奏疏中,他详细分析了登莱地形之险、残敌之顽,并提出了一个“困、剿、抚”并用的长期策略:
以部分兵力锁死叛军出山的所有通道,断其粮草补给;
派小股精锐分队持续骚扰、消耗,使其不得安宁;
同时利用叛军内部成分复杂的特点,广布谣言,施行反间,诱使其内部分化,从内部瓦解其抵抗意志。
“……陛下,此非畏战,实乃惜士卒之命,求全功之策。若以雷霆之势强压,贼必作困兽之斗,我军伤亡必巨,且易使其溃散四逸,遗祸地方。不若以锁链缓缓收紧,待其饥疲内乱,则可收犁庭扫穴之效,一举根除山东之患,方可全力西向,解河南之围……”
这封奏疏,既是一份详尽的军情报告,也是一份请求皇帝信任与耐心的陈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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