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莲教(2/2)
山东济南府衙内,巡抚徐从治望着眼前这位济南总兵刘泽清,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城外烽烟已起,白莲教叛军势大,号称聚众不下五万,糜烂地方。他沉声问道:“刘总兵,贼势猖獗,你可有破敌良策?”
“府台大人莫要心急!”
刘泽清浑不在意,手掌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脸上洋溢着盲目的自信。
“不过是一群装神弄鬼的乌合之众,裹挟了些许流民罢了!待末将提一旅精兵,寻其主力,定然一战定乾坤,为大人解此烦忧!”
他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功名富贵已如探囊取物。
六日后,青州城外。
预想中一触即溃的场面并未出现。
“奶奶的!这他娘的是白莲教?!这他娘的是倭寇吧?!”
刘泽清趴在临时垒起的矮墙后,举着千里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镜筒之中,远处叛军的阵势绝非想象中衣衫褴褛、手持锄头的乱民。但见阳光下,一片异样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那绝非大明制式铠甲的统一样式。
前排的贼兵,竟大多身披造型奇特的倭国具足,阵朱漆,色色俱足;中间簇拥着一些头目模样的人,则穿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欧式半身板甲 或锁子甲;更有甚者,将明军的布面甲与缴获的皮甲胡乱套在身上,虽不统一,却将关键部位防护得严严实实。
他们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倭刀、长枪、甚至还有不少火铳……这哪里是乌合之众?这分明是一支装备混杂,却透着诡异精良气息的军队!
“他奶奶的!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刘泽清狠狠抹去溅到嘴角的泥污,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朝着身后有些骚动的士卒们声嘶力竭地吼道,“炮营!给爷开火!瞄准了那群妖人,狠狠的打!开炮!开炮!!”
“轰——!”
“轰——!!”
“轰——!!!”
大明官军的阵地上,数门火炮次第喷吐出炽热的火舌,沉重的实心铁球呼啸着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砸向对面乱糟糟的叛军阵型。一时间,烟尘混合着碎肉断肢腾空而起,叛军前锋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刘泽清脸上刚来得及露出一丝狰狞的得意,以为凭借火炮之威足以震慑这群“乌合之众”。
然而,就在明军第一轮炮击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的刹那——
“呜——嘭!!”
“嘭!嘭!嘭!!”
截然不同的、却同样沉闷而致命的轰鸣,竟从白莲教的阵地后方猛然响起!
数道黑点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地砸在了明军的炮兵阵地前沿!
泥土被炸得冲天而起,一辆偏厢车被直接命中,木屑混合着残肢四处飞溅,灼热的气浪甚至掀翻了几名附近的炮手!
“他妈的……他们怎么……怎么会有炮?!!”
刘泽清的脸色瞬间凝固,他从头皮到指尖都是一阵发麻。
需要明确的是,此刻刘泽清所统率的山东明军,并非戍守边关、久经战阵的边军精锐,更非天子亲领、武装到牙齿的近卫营。作为驻守内地的二线部队,他们的装备水平与帝国最锋利的矛尖存在着代差。
在防护上,士卒们大多身着布面甲或棉甲,这些甲胄对付流寇的棍棒刀箭尚可,但在精钢打造的倭刀或势大力沉的火铳面前,防护力便显得捉襟见肘。至于近卫营标配的内外两层复合甲胄,对他们而言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火炮方面,军中最常见的乃是轻便迅捷的 “隼”炮 ,适于野战机动,但威力与射程有限;
少数几门作为镇场之物的,还是早年购入的第一代红夷大炮,体型笨重,射速缓慢,且因常年使用,炮身状态已不容乐观。更重要的是,整个炮营的火炮装备比例,远低于边军,火力持续性本就不足。
当叛军的炮弹落入明军阵地时,布面甲与棉甲在飞舞的炽热破片和冲击波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惨叫声顿时在硝烟中此起彼伏,缺乏足够防护的炮手和步卒伤亡惨重。
而明军炮营的反击,也显得力不从心。
“隼”炮的弹丸打在叛军那古怪的盾车上,往往只能留下一个深坑,难以一击摧毁;那几门老迈的红夷大炮,好不容易完成装填发出怒吼,弹着点却因射程和精度的限制,大多落在了叛军炮兵阵地的前方,溅起几蓬泥土,并未能形成有效压制。
“总镇!我们的炮……够不着他们!他们的炮比我们的‘隼’炮打得远,比老红夷炮打得快!” 炮营千总的声音带着绝望。
面对叛军出人意料的猛烈炮火与精良装备,刘泽清纵有万般不甘,也知道野战已无胜算。
继续在城外旷野列阵,无异于让麾下儿郎成为对方火炮的活靶子。
“传令!”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命令,“前军变后队,依托偏厢车和盾牌交替掩护,各部依次缓缓退入城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