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儿子长大了(2/2)
只见他指间三支雕翎箭如同拥有生命般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三道致命的流光,精准地没入三名正欲从侧翼突袭的刺客咽喉!箭矢透颈而过,带出一蓬血雨,三人应声而倒。
“岛津家,参上!”
岛津纲贵更是如同猛虎出闸,嗷嗷叫着便扑入敌群。他的刀法毫无花巧,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劈砍,每一刀都凝聚着以命相搏的狠厉。刀光闪处,断刃与残肢齐飞,鲜血染红了他狰狞的面甲。
“这个莽夫!”
毛利纲广低骂一声,却毫不犹豫地移动步伐,手中长刀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精准地格开所有试图攻击岛津侧翼与后背的冷箭、暗器。他的刀法更为细腻、冷静,与岛津的狂猛形成了绝佳的互补。
而被重重护卫在中心的朱慈烺,更是展现出了与其身份截然不同的恐怖战力!
他甚至没有动用右腰的火铳,仅是左手反握的钢刀,沉重的甲胄赋予他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一个简单的踏步前冲,肩甲便直接将一名持弩的刺客撞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去。刀光随即扫过,一名试图从背后偷袭王承恩的刺客,连人带刀被斩成两段!
脚步不停,刀势不止!朱慈烺的招式融合了军中搏杀术的狠辣与名家指导的精准,
每一击都直奔要害,效率高得令人胆寒。顷刻之间,又有四名刺客在他刀下毙命,或被劈开头颅,或被刺穿心窝。
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便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地面被鲜血浸透,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刺客的尸体,仅存的几人也被这伙“怪物”杀得胆气尽丧,再无战意。
朱慈烺甩了甩刀锋上的血珠,面甲下传来他平稳的声音:“留活口。”
战斗迅速平息,然而,预期的审讯并未能展开。
残余的几名刺客眼见行动失败,逃生无望,竟无一丝犹豫,极其果决地横刀于颈,狠狠一拉!鲜血喷溅,几人当场气绝,动作干净利落得令人心惊。
瞬息之间,街巷重归死寂,只余满地狼藉与尸骸。
朱慈烺看着眼前这一幕,面甲下的眉头深深蹙起。这些死士的决绝,彻底断绝了追查的直接线索。此番袭击,除了留下一地尸体,他未能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供词或物证。
尽管他内心几乎可以肯定,幕后黑手必然是与他不死不休的那些盐业纲商及其利益同盟,但“认为”与“证实”是两回事。
在缺乏铁证的情况下,若贸然以此为由再兴大狱,无疑会引发江南官场与商界的全面恐慌,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指责他“构陷良商”。刚刚稳定的盐政大局,经不起又一次剧烈的动荡。
更何况……朱慈烺暗自权衡,他本人亦不愿将此事件公之于众。
一旦遇刺的消息传开,势必震惊朝野。届时,出于安全考量,周遇吉、史可法等人必定会以祖宗法度和储君安危为由,极力谏阻他再度轻易出宫。那宫墙,将真正成为禁锢他的牢笼,再想去见黄颖,怕是难如登天。
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空气,沉声下令:“王伴伴,传孤谕令,此地……按江湖仇杀处置。尸体交由应天府勘验,低调处理,严禁外传,尤其不得提及孤之身份。”
“老奴明白。” 王承恩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应命。
暖阁内,
朱由检逐字逐句地审阅着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呈上的密报,上面详实记录了太子朱慈烺在南京遇袭及反杀的整个过程。
当看到“太子殿下亲执利刃,手刃贼寇四五人,甲胄浴血,凛然若神”这一段时,他捏着纸张的手指顿住了,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充满困惑的低吟:“嘶………………”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奏报,直直地投向垂手侍立的李若涟,问出了一个让这位资深特务头子措手不及的问题:“慈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暖阁中弥漫开来。
能干的李指挥使此刻遭遇了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挑战。
他预想了陛下所有可能的反应——震怒于刺杀本身,追问幕后主使,关切太子安危,甚至下令彻查——他都已打好了腹稿。
唯独没想到,陛下的关注点竟然如此清奇,直接跳过了所有阴谋与危险,精准地落在了太子殿下的个人武力值上。
这问题着实把李若涟给难住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这让他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太子殿下天赋异禀,乃陛下神武遗传”?
“不对啊……”
朱由检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那小子,以前胆子可没这么大……夜里走过宫里的长巷,还得紧紧攥着朕的衣角,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往朕身后缩,一口一个‘父皇、父皇’地喊着,生怕角落里跳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那些遥远而清晰的画面一幕幕浮现,与密报中那个甲胄浴血、手刃数敌的悍勇太子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被时代悄然抛下的落寞。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一位父亲见证儿子飞速成长的万千感慨:“唉……儿子,到底是长大咯……翅膀硬了,能独当一面了……”
随即,他语气一转,带着点半真半假的调侃,却又透出几分真实的怅然:“老子我……看来是真不中用了啊……”
“陛下……”
侍立一旁的李若涟眼见皇帝陛下的思绪越跑越偏,从遇刺案直接滑向了亲子关系与人生感慨的深沟,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出声,试图将这位思维跳脱的君主拉回正轨。
他躬着身子,声音恭敬:“那个……陛下感怀父子情深,臣亦为之动容。然则……当下是否……先行商议一下,关于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及其幕后主使之事?此事关乎国本,关乎储君安危,亟待圣断啊。”
“啊……对对对。”
被李若涟这么一提醒,朱由检才猛地从那股“老父亲”的感慨情绪中抽离出来,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
他看了一眼这位最能体会圣意、办事也最是干净利落的臣子,手指在密报上轻轻点了点。
“嗯……”
略作沉吟,“既然那小子自己不想声张,觉着麻烦,那咱们就依他,不声张了。”
“但是,有些人,既然把手伸出来了,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你去办,做得干净点………”
朱由检微微停顿,“一个不留。”
“臣,遵旨。”
没有再多言,李若涟保持着躬身的姿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去执行那道来自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冷酷无情的清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