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子承父业(2/2)
同时,针对那些口诛笔伐的“同道”。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看透他们的虚伪——他们不在乎柳如是是怎样一个人,只在乎她的出身;
他们不在乎他与张氏的真实情状,只在乎他是否遵守了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
太子力保他,恰恰证明了,在陛下与储君眼中,实干与忠诚,远比那些空泛的道德口号更重要。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了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柳如是默契地为他铺开宣纸,研墨。
陈子龙提笔蘸墨,笔锋在接触到纸面的瞬间,变得异常沉稳而坚定。他不再写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也不再写为自己辩白的奏疏。他写下的是关于整顿南京工部遗留事务、加速推进某项新政实施的条陈。
每一个字,都凝聚着他的才学与心血;每一个建议,都直指问题的核心与关键。
他知道,任何感激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唯一能回报太子这份近乎“鲁莽”的信任的,就是拿出前所未有的实干业绩。他要让天下人看看,太子力保的并非是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荒唐文人,而是一个能臣,一个干吏!
他要让那些攻击太子“袒护佞臣”的声音,在他实实在在的政绩面前,显得苍白可笑。
“如是,”
他写完最后一笔,搁下笔,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力量,“自今日起,陈子龙已非复社陈子龙,亦非江南陈子龙。我,是陛下之臣,是太子之臣。”
柳如是看着他眼中重燃的、比以往更加炽烈和坚定的光芒,知道那个困于情爱与世俗夹缝中的陈子龙已经彻底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斩断所有退路、决心将一身才学售与帝王家、与旧世界彻底决裂的“孤臣”。
她微微一笑,仪态万方:“妾身,愿随夫君,同舟共济。”
就在朱慈烺力排众议、不惜与江南士林公开对立也要力保陈子龙的风口浪尖上,一桩令人瞠目结舌的丑闻,让那些自诩清流、高举道德旗帜的江南士子们陷入了无比难堪的境地。
都察院的重要官员,素以清流自居的雷演祚与吕大器二人。
竟连续七日未曾上朝点卯,也未曾向任何衙门告假。起初,东宫属官还以为是二人对太子力保陈子龙心生不满,故而以怠工相抗,朱慈烺甚至派人前往其府邸探问,却回报“府中不见人影,不知去向”。
此事透着蹊跷,绝非寻常的告病或抗议。
朱慈烺面色一沉,不再犹豫,直接下令:“周遇吉,着你带人,就算把南京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孤找出来!”
周遇吉领命,立刻调动兵马,封锁城门,在全城进行拉网式搜寻。酒楼、客栈、茶馆……乃至各色隐秘的私宅别业都查了个遍,却依旧不见踪影。
最终,线索指向了秦淮河上最为奢华的一艘画舫。当周遇吉率领一队甲胄鲜明的官兵,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登上那艘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画舫,粗暴地推开最里间雅室的雕花门扉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周将军都为之愕然。
但见室内杯盘狼藉,酒气熏天。雷演祚与吕大器二人,官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发髻散乱,面色潮红,正左拥右抱着几名浓妆艳抹的歌姬,行令饮酒,放浪形骸。
桌案上还散落着几页墨迹未干的诗词,内容香艳俚俗,与他们平日奏章中引经据典、道貌岸然的形象判若云泥!
显然,他们已在此“醉生梦死”了多日。
“雷大人、吕大人!太子殿下和满朝文武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周遇吉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那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惊得酒醒了一半,待看清眼前是顶盔贯甲的周遇吉和一群虎视眈眈的官兵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酒杯“啪嗒”落地,慌忙推开身边的歌姬,想要起身整理衣冠,却因醉酒腿软,险些栽倒在地,其状狼狈不堪,丑态百出。
消息传开,南京舆论一片哗然!
那些此前还在义愤填膺地抨击陈子龙“道德败坏”、“玷辱官箴”的“清流”们,此刻如同被掐住了喉咙,集体失声。
他们极力标榜的道德优越感,在雷、吕二人这活生生的丑闻面前,瞬间崩塌,显得无比虚伪和可笑。
朱慈烺得知详情后,只是冷笑一声,将搜来的那些香艳诗词掷于案上,对着史可法等臣工说道:“好一群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正人君子!传孤谕令:雷演祚、吕大器行为放荡,有玷官箴,即刻革职查办!将其劣迹昭告天下,让世人都看看,这些终日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究竟是些什么货色!”
这一事件,成了压垮江南“清流”舆论力量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朱慈烺借此机会,不仅狠狠回击了士林的攻讦,更在道义上彻底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