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悄悄的搞(2/2)

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扑上去便是一顿狼吞虎咽,啃得满手满脸是油,仿佛饿了好几辈子。

朱由检看着这“壮观”的场面,嘴角微微抽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无奈。他暗自腹诽:“这朱绍祖……自己明明都快养不活了,怎么还跟下了崽的兔子似的,生了这么一大窝?这……这简直是疯了啊!”

“朱绍祖……”

朱由检端详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惶恐与尴尬的中年男子,语气放缓,说道:“按族谱辈分来论,朕似乎……还得称呼你一声堂叔?”

这话一出,把朱绍祖震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就要从凳子上滑下去。

朱由检见状,微笑着摆了摆手,“今日不讲那些虚礼,关起门来,这便是咱们朱家的家宴。你我只论辈分,不论君臣,不必顾及太多,随意些便好。”

朱由检拿起酒壶,亲自给朱绍祖面前的酒杯斟满,语气愈发温和:“像堂叔你这般……生活着实不济的朱家子孙,据你所知——在这山东,乃至北直隶、河南一带,大概……还有多少户?”

朱绍祖捧着那杯御酒,手抖得厉害,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像是要把话咽回去,最终在皇帝的目光下,还是颤声开了口:“回…回陛下话……”

他不敢看朱由检的眼睛,低着头盯着桌面,“像臣……像草民这般,光是山东地面上,粗粗算来……不下八百户。”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愈发苦涩:“若是算上北直隶、河南、山西……那些早已没了禄米,或是只能领些陈年霉米的人家……怕是,怕是得以万来计了。很多人家,早已和寻常百姓无异,甚至……还不如寻常百姓。”

他说到此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仍在狼吞虎咽的孩子们,眼圈微微发红:“至少……百姓还能凭力气挣口饭吃。我们……我们连这个都不能啊!守着个空名头,饿得前胸贴后背,孩子养不活,姑娘嫁不出去……陛下,惨啊……真的惨啊……”

朱由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广袤的荒地上,语气平静:“堂叔,朕想着……若是让你们一家在营口城周边开垦二百亩田地,春种秋收,自给自足,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朱绍祖耳畔炸开惊雷。他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朱绍祖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凳子上。他死死攥着衣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半晌才挤出话来:“陛……陛下……”

朱绍祖怔怔地抬起头,看看面前年轻的皇帝,又回头看看那群饿得面黄肌瘦的儿女。

终于闭上眼,两行热泪滚落:“罪臣……遵旨。”

朱由检俯身扶起颤抖的朱绍祖,声音沉静有力:堂叔,这顿饭不白吃。

他扶着朱绍祖坐下,目光扫过那些还在啃骨头的孩子:堂叔在宗室里人面熟。烦请带个话——凡是像您这般被拖欠禄米,实在过不下去的宗亲,都可以来营口。

他斟了杯热茶推到朱绍祖面前,语气放缓:来了不必改姓,就以姓开荒。赋税按十五税三,一份入国库,两份留作辽饷。此策,朕许十年之期。

朱绍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他攥着衣角的手松开,在破旧的衣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问:陛下的意思是……来了还能姓朱?赋税只要十五税三?

正是。朱由检指向窗外,辽东沃野千里,与其让宗室在老家饿死,不如来这里堂堂正正做朱家子弟,给祖宗守这片疆土。

朱绍祖突然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全礼:臣……代万千穷宗,谢陛下活命之恩!

朱由检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耳语:“此事……关乎宗室体面,更关乎朝廷法度。”

他指尖轻叩桌面,眼神里带着难得的谨慎,“堂叔回去后,务必慎之又慎。只可说辽东有活路,不可细说其中章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孩子们:“若让朝中那些御史言官知晓朕许了这般特例,怕是又要闹得沸反盈天。到时候,不但帮不了其他宗亲,便是堂叔你这二百亩地……恐怕也难保全。”

朱绍祖闻言浑身一凛,顿时清醒了大半。他连忙躬身:“陛下放心,臣晓得轻重。定当守口如瓶,只悄悄告知那些实在过不下去的本分人。”

朱由检这才微微颔首,将一块出入营口的腰牌推到他面前:“开春后,朕会命人在海边划出块地方。你们先去那里安顿,对外就说是应募的垦荒流民。”

朱由检将那位远房表亲一家悄悄送走后,当夜便密召杨廷麟入行营。

他屏退左右,拉着杨廷麟走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后续若还有朱姓宗亲前来,你务必妥善安置,但要做得隐秘。”

朱由检神色凝重,“切记掩人耳目,朝中断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杨廷麟闻言一怔,困惑地抬起头:“陛下恕臣愚钝……为何您的宗亲要来这苦寒之地?”

“自然是来开荒种地的,难不成是来朕这儿白吃白喝的?”

“陛下.........祖制.............”

朱由检猛地扑上前,一把捂住杨廷麟的嘴,神色慌张地四下张望。

嘘——!他急得额角冒汗,压低声音斥道,你嚷嚷什么!朕能不知道祖制吗?

“到时候要是走漏风声,朕跑不了,你杨廷麟也休想脱身!”

杨廷麟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神情,心里暗道:“陛下这威胁人的法子倒是新鲜。臣大不了挂印辞官,回常州老家种地去……”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转悠。面上却是一派恭顺,躬身行礼:“臣……明白了。定当小心行事,绝不敢辜负陛下重托。”

过完年后,就在朱由检御驾即将离开营口的前两日,朱绍祖果然带着十几户人悄悄抵达了。

这些人大都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棉袍,眼神里混杂着惶恐与一丝期盼。他们拖儿带女,行李简陋,像是举家逃难,唯独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与寻常百姓不同的气质。

朱由检站在行营的望楼上,默默注视着这支小小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入驻。

他没有露面,只是唤来杨廷麟,低声嘱咐: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每户依前约,拨二百亩荒地。记住,把他们集中安置在海边那片划出来的‘垦殖区’,与普通流民隔开,便于管理,也免生事端。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对外就说是从山东招来的屯田户。一应待遇与其他流民相同,不必特殊照顾,但也莫要让地方官吏欺生了他们。

杨廷麟心领神会:臣明白。会让他们以‘祝’姓登记造册,田契粮册都会单独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