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基本盘们和操盘手的裂痕(2/2)

如果说朱由检对李待问在江南“小题大做”的默许,还只是疏远并警示了大明的士绅阶层,那么,在崇祯十七年八月那场席卷江西的血雨腥风中,他挥下的屠刀,则彻底斩断了与整个商人阶层,乃至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之间,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伪装。

这是一场毫无转圜余地的决裂。

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家宾、翟堂、黄云发等七名江西巨商,他们并非普通的商贾,而是将战略物资——铁器、硝石、粮秣,乃至朝廷严禁出海的舆图水文——源源不断输往辽东,资养建奴的蠹虫!更甚者,他们竟敢参与孔有德等人的滔天叛变,派出自家商船,于海上接应叛军,形同谋逆!

当王邦曜将查实的铁证与按律当“族诛”的审判结果呈报御前时,朱由没有丝毫犹豫,提起朱笔,在奏疏上批下了一个力透纸背、斩钉截铁的——

“可。”

这道御批,如同阎王的敕令。一场以“谋反资敌”为名的大清洗,在江西等地迅猛展开。

诏狱人满为患,刑场日夜不停。最终,这场大案以五千颗人头落地的骇人结局震惊天下。朱由检展现出了罕见的酷烈,几乎将七家巨商的核心成员、旁支远亲、乃至牵连深厚的门下走狗,诛戮殆尽,真正做到了一人未留。

与此同时,抄家的结果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从这七家的地窖、夹墙、暗格之中,抄检出的现银堆积如山,初步核算竟达近一千万两之巨!

这几乎相当于当时大明半年的财政收入。这冰冷的数字,无声地控诉着他们是何等贪婪地吮吸着帝国的膏血,去滋养帝国的死敌。

紧随其后的,是遍布数省、总数高达三万顷的膏腴田产,以及遍布南北、数以千计的商铺、船队。至于那些被查抄的古玩珍奇、字画典籍,更是琳琅满目,一时难以计数,其价值无法估量。

望着那络绎不绝、沉重地抬入内帑库房的银箱,朱由检负手而立,神色如常,不见半分波澜。耀眼的银光映在他眼中,却未能点燃一丝欣喜的火焰。若是十年前那个为几十万两辽饷急得彻夜难眠的自己,见此景象恐怕早已欣喜若狂。但此刻,他心中唯有冰冷的平静。

经历了清理军屯、开海、平税、推行“贷款国策”等一系列开源之举后,帝国的财政虽未称丰裕,却已摆脱了昔日寅吃卯粮、濒临崩溃的绝境。

他朱由检,现在不缺钱,也不缺粮。这抄没得来的近千万两白银,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笔计划外的临时收入,一堆需要妥善安置的数字而已。

望着内帑中堆积如山的银箱,朱由检的思绪已飞越宫墙,如何安置这笔巨款?——治水!

这并非一时心血来潮。黄河与淮河的治理,绝非单纯的兴修水利,而是一项关乎国本的战略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