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凌河攻防战(2/2)
他没有立即发动冲锋,而是指挥骑兵在两翼游走,扬起漫天尘土,试图寻找明军阵型的薄弱之处。步卒则开始构筑面向“武毅营”的简易防线,防止对方突然发起反击,冲击主攻方向的清军侧翼。
“呵呵……”戚元功在阵中望见清军骑兵依旧试图凭借速度迂回骚扰,不由发出一声冷笑,“那狗鞑子还以为咱们‘武毅营’只会摆弄火铳吗?竟敢派骑兵来送死!”
他毫不犹豫,立刻下达指令:“炮队听令!目标,前方游弋虏骑,三磅炮急速射!”
命令即下,“武毅营”阵中早已准备就绪的数十门三磅炮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轰!轰!”
炮弹呼啸而出,精准地砸入那些试图炫耀骑术的八旗马队之中。
刹那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几十名八旗精锐骑兵,连人带马被炽热的弹片和冲击波撕扯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与破碎的甲胄在空中飞舞,瞬间便化为一地狼藉的残骸。
远处,正在观战的阿巴泰瞳孔猛地一缩,拳头瞬间攥紧。
“果然……这支南兵也装备了那该死的小炮!”
他自然认得这让他们在辽东和漠北吃尽苦头的利器。
这门由大明工部标准化铸造、发射三磅重弹丸的轻型火炮,在皇帝朱由检那里只有一个朴素的官方名称——“三磅炮”。然而,在“武毅营”和饱受其苦的辽东前线,它却有一个更加形象且令人畏惧的别名——“迅捷炮”!
与此同时,主攻城门的阿济格正面临着他军事生涯中极为憋屈的一幕——在明军城头火炮的猛烈压制下,他不得不黑着脸,下令让原本气势汹汹的 “乌真超哈” 重炮部队向后撤退。
无他,只因城头明军的火炮打得比他们更远,射速更快,精度也更为致命!
这绝非偶然。若放在数年前,双方火炮技术在本质上差距不大,无非是炮管寿命、装药量和操作熟练度的区别。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袁崇焕手中掌握着令阿济格难以理解的 “秘密武器”——那便是站在他身后,参与操炮的宋应星、方以智、王徵等格物大家,以及那位西班牙工程师弗朗西斯科他们。
这些顶尖的头脑,此刻并非只在深宫实验室中空谈,而是亲临战场,将理论与技术应用于最残酷的实践。
他们利用勾股测距、观星定轨等数学方法,结合先进的炮术射表,精确计算着射击诸元;他们仔细观测着旗幡飘动的方向,估算风速与湿度对弹道的影响,实时微调炮口角度;他们甚至改进了火药的装填流程和炮弹的标准化制造,使得每一发炮弹的威力都更加稳定、可控。
在宋应星等人的指挥下,明军炮手们的操作不再是简单的目测和凭经验感觉,而是变成了一套精密、可重复的技术流程。
这使得城头火炮的齐射,不再是凌乱的轰鸣,而是如同一位高超的琴师在弹奏死亡的乐章,每一次齐射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节奏感和毁灭性的精准度。
“装填完毕!”
“风向东南,风速三刻,炮口左偏一刻!”
“放!”
伴随着令旗挥下,又一轮精准的齐射呼啸而出。一枚沉重的实心弹甚至直接命中了清军一门正在艰难转移的荷兰造火炮,将其连同周围的炮手一同炸成了碎片!
阿济格在千里镜中看到这令人绝望的一幕,气得几乎要将牙咬碎。
他引以为傲的“乌真超哈”,在这座新城和这群“不务正业”的读书人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落后。
“撤!都给本王撤下来!”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额头上青筋暴起。继续对轰下去,只会让他辛苦积攒的重炮部队白白消耗在城下。
攻城伊始的锐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打了下去。
城头之上,袁崇焕负手而立,神色平静。
他身侧的宋应星正与西班牙工程师弗朗西斯科低声交流,手中还拿着绘有复杂标尺和角度的图纸。
方才那场炮战,与其说是两军对轰,不如说是一场由顶尖学者主导的火力效能实验。
“大人,”方以智上前一步,指着城外清军遗留的几处焦黑痕迹,“
据学生观测,虏炮仰角多在四度至五度之间,其炮弹落点散布,远超我等。其炮架笨重,转向不易,确是破绽。”
王徵也补充道:“观其火药烟色,硝磺配比似有不协,爆燃未尽,故其射程与威力,皆逊于我军精制之火药。”
这便是阿济格无法理解的降维打击。他的“乌真超哈”依赖的是炮手的经验和感觉,而明军这边,每一次发射都经过弹道计算、环境修正和药量控制。宋应星等人甚至改进了用于测距的“象限仪”,使得测距更为快捷精准。
“撤!快撤!”阿巴泰声嘶力竭的吼声在战场上回荡,却迅速被震耳欲聋的炮火淹没。
这位久经沙场的亲王,此刻正经历着军事生涯中最匪夷所思的一战。
满清引以为傲的楯车阵,在戚家军层次分明的火力网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
阿巴泰——不,应该说所有满清将士,包括那些投诚的汉人将领——都从未见识过如此密集而富有层次的火炮配置。
戚元功冷静地伫立在阵中,令旗挥动间,“武毅营”展现出了令人生畏的火力投射艺术:
五百步外,沉重的十二磅炮与红夷大炮率先怒吼,将清军后阵试图前压的楯车轰得木屑横飞。
三百步距离,九磅“隼”炮与更先进的乙亥炮加入,密集的霰弹将清军阵型撕开一道道血色的缺口。那些曾经在对抗明军车阵时无往不利的楯车,在这个距离上就已开始分崩离析。
二百步内,轻便的三磅“迅捷炮”发出急促的轰鸣,持续收割着生命。
一百步时,燧发枪排枪齐射,硝烟弥漫,弹丸穿透单薄的皮甲,将试图冲锋的汉军铳手成片击倒。他们至死都无法进入手中火门枪那可怜的有效射程。
最让清军绝望的是三十步的距离。当他们付出惨重代价终于逼近时,明军阵前那排看似持盾防御的步兵突然放平了手中的“甲申骑铳(步兵版)”——又是一轮致命的齐射!
侥幸冲过这死亡地带的少数幸运儿,在十步之遥迎来了真正的终结:戚家军标志性的狼筅探出,缠锁兵器,长枪突刺,将最后的冲锋彻底瓦解。
阿巴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锐在这样一道接一道的死亡界限前徒劳地倒下,尸横遍野。他引以为傲的野战之能,在这支将火力与冷兵器完美结合的军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撤!全军后撤五里!”他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这道屈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