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萨摩现在姓明(2/2)

朱由检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殿下的使者。他注意到岛津久通身后的随从中,一位年长的武士正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那人见皇帝目光扫来,立即以头叩地:陛下!在下桦山久高,曾任藩主侧近。去岁清虏来袭,在下的两个儿子皆战死沙场......

老武士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变得斩钉截铁:萨摩武士宁可战死,也绝不苟且偷生!只要陛下允准,我萨摩水军愿为前驱,纵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由检凝视着这群满腔悲愤的倭人,脑海中闪过数百年的风云变幻。他缓缓摩挲着龙椅扶手,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尔等忠心,朕已知晓。然跨海远征,非同小可。你萨摩藩若真心归附,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岛津久通闻言,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火光,急忙应道:陛下明鉴!我萨摩愿献上九州沿海水文图,并开放鹿儿岛港供天朝水师停泊补给。若陛下不弃,我藩更愿岁岁来朝,永为大明屏藩!

朱由检闻言,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岛津久通身上:“呦吼......?”

他这声带着玩味与质疑的轻哼,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侍立两侧的官员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说你们萨摩藩准备归附我大明?”朱由检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句话,“那你们那位在江户的德川将军呢?不要了?”

他刻意顿了顿,让这句话在殿中回荡,观察着使者的反应:“朕记得,德川家光对你们西国诸藩,可从来都不是宽厚待之。如今你们背着他来见朕,就不怕……回去之后,被削藩改易?”

岛津久通伏在地上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陛下明鉴!”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格外坚定:“德川家……德川家光懦弱无能,坐视清虏肆虐我疆土,掳我子民,却只知固守江户!如此统帅,何以服众?”

说到这里,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后面的话:“我萨摩武士,宁可效忠万里之外的明主,也绝不向无能的懦夫低头!”

他再次深深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只要陛下愿收留,我萨摩藩愿为大明永镇东海!若德川家光敢有异动……”

岛津久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萨摩儿郎的刀,第一个砍向的就是江户!”

朱由检这番话掷地有声,让殿内群臣无不色变。他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赌上全族命运的倭人使者,良久,忽然轻笑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抬手虚扶:你们几个起来回话吧。

待岛津久通等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后,朱由检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最后定格在岛津久通身上:这样,朕便赐你大明镇海将军之职,秩从三品,赐银印。着你统领萨摩水师,为朕镇守东海。

说着,他又转向曹化淳:从内帑拨银五十万两,粮草万石,让他们带回萨摩整军备战。

岛津久通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他原本只盼着能得到大明皇帝的口头允诺和一些有限的支援,万万没想到竟会获得如此厚重的封赏与信任。

片刻的呆滞后,他猛地扑跪在地,这一次不再是出于礼节,而是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感激。这位在战场上刀剑加身都不曾皱眉的萨摩武士,此刻竟声音哽咽,热泪夺眶而出:“陛……陛下!”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肩背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臣……岛津久通,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天恩!萨摩……萨摩全藩,愿世世代代效忠陛下,永为大明镇守东海!若有异心,天人共戮!”

他身后的随从们也纷纷跪倒,个个眼含热泪。老武士桦山久高更是老泪纵横,嘶声道:“陛下!老臣……老臣愿以此残躯,为陛下肝脑涂地!萨摩男儿,必不负陛下今日之恩!”

岛津久通缓缓抬起头,双手颤抖地接过王承恩递来的“镇海将军”银印和那面象征着无上荣光的旌旗。他将印信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随即又深深叩首:“臣,即刻返回萨摩,整备水师,广募勇士!待陛下令下,臣必亲率萨摩儿郎,为陛下前驱,斩将夺旗,万死不辞!”

他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一种找到了值得效忠之主、看到了家族未来光明前途的狂喜与坚定。在又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后,他才在内侍的引导下,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

走出宫门的岛津久通,望着南京城繁华的街景,紧紧攥着手中的银印,对身旁的桦山久低声道:“快,我们立即返回鹿儿岛!我要亲自面见藩主,有了大明皇帝的支持,我萨摩藩崛起之日,到了!”

这一刻,所有萨摩使者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决心。他们知道,从今往后,萨摩藩的命运已经与大明朝紧紧联系在一起,而东海之上的格局,也即将因今日之举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