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悍不畏死的明军(2/2)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让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失声惊吼:“疯了!都疯了!这些南人全都他娘的疯了!”

他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这些明军,让他们甘愿以血肉之躯,前赴后继地撞向冰冷的铁骑!

就在李永芳和他的正蓝旗残部因吴大有部转向而获得片刻喘息之际,李振彪的怒吼道。

我等和州卫岂甘于人后!儿郎们!碾碎他们!

这声咆哮仿佛撕开了战场的帷幕。原本因友军阻挡而略显局促的和州卫阵型瞬间展开,矛头直指惊魂未定的正蓝旗。甲叶铿锵,脚步撼地,一股更为酷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李永芳瞳孔骤缩,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至断裂边缘。他嘶声咆哮,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李振彪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划出弧光。他身后的和州卫将士如同出闸猛虎,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入正蓝旗摇摇欲坠的阵线!

刀锋撕裂皮革,长枪洞穿铠甲。李永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防线如同朽木般寸寸崩裂。

每一个呼吸间都有熟悉的部下在惨叫中倒下,那些试图结阵抵抗的军官瞬间就被汹涌的明军吞没。

和州卫的攻势并非盲目的冲锋,而是带着某种效率。

他们像熟练的屠夫解剖牲畜般,精准地切割着正蓝旗的建制,将残兵分割包围,然后无情剿灭。

李永芳的帅旗在混乱中剧烈摇晃,亲兵们拼死抵抗着不断涌来的明军,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般无助。

他声嘶力竭的号令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与哀嚎中,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部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李振彪的刀锋距离他越来越近,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李永芳仓皇格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口气,终究是喘不成了。

这哪里还是他们认知中那群羸弱不堪的明军?!

多尔衮死死盯着战场上那些如同疯魔般死战不退的南兵,胸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喷出血来。

他现在只想把那个信誓旦旦说“江南卫所兵皆是废物”的探子千刀万剐!

眼前这些汉人军队展现出的,是远比“精锐”更可怕的东西——一种彻头彻尾的、不计代价的疯狂!

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这八个字让多尔衮心头发颤。他再也无法容忍战局继续糜烂下去。

“正白旗——”多尔衮猛地拔出佩刀,刀锋直指苍穹,“前进!”

命令既出,战鼓骤变。代表着满八旗最强战力之一的正白旗精锐终于动了。

这些身披重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巴牙喇护军,整个军阵开始向前移动。

没有喧哗,没有叫嚣,只有铠甲碰撞的低沉金属声和马蹄叩击大地的闷响,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向着惨烈的战线碾压而去。

他们的目标明确——要用最纯粹、最狂暴的力量,彻底碾碎前方所有胆敢阻挡的明军,无论他们看起来有多么疯狂。

卢象升缓缓站起身,扫过身后那些沉默的将士。

这些是他奉先帝之命一手操练出的精锐,是跟随朱由检死守京师、南下的老卒,更是因未能护佑太子朱慈烺而背负着深深愧疚与耻辱的忠魂。

四千双眼睛迎向他们的统帅,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积压的悲愤和赎罪般的决绝。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枪尖直指苍穹,也指向那正滚滚而来的正白旗铁流。他的声音并不响亮:

“为了先帝——!”

这一声呼喊,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底压抑的火焰。

“有死无退!”四千个喉咙里迸发出震天的怒吼。

下一刻,卢象升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率先冲向那片移动的钢铁丛林。

他身后,四千将士紧随其后,发起了这场毫无保留、亦无退路的决死冲锋!

这支人数寥寥的部队,承载着过往的荣耀与刻骨的悔恨,化作一柄最锋锐也最悲壮的箭矢,义无反顾地射向了满洲八旗最精锐的核心——正白旗。

他们要用自己的血与骨,洗刷曾经的遗憾,践行对那位已故君王的最后誓言。

孙昌祚立于阵前,目光紧紧追随着卢象升那决绝冲向正白旗的背影。

他麾下的将士虽惯于波涛,此刻却皆握紧了陆战的兵刃,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焦灼。

他缓缓起身,面对眼前这七千名更熟悉橹桨而非刀弓的水师步卒,他的声音沉厚而缓慢:“儿郎们……”他环视着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孔,“先帝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之战,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选择:“此刻,若有心生怯意,欲求活路者——我孙昌祚,准他卸甲离去,绝不追责!”

回应他的,并非犹豫的私语,而是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水师儿郎陆上亦是猛虎!”

“水师儿郎陆上亦是猛虎!”

七千人的咆哮汇成一股音浪,震得脚下土地仿佛都在颤抖。

这些水上骄雄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被点燃的战意和与主帅同生共死的决绝。

孙昌祚看着这群瞬间褪去水汽、宛若陆战锐卒的部下,胸中豪气与悲壮交织,猛地抽出战刀,刀锋直指前方惨烈的战团:“好!都是好汉子!那就随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