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孝子孙朱由检(2/2)
罗伯特笑了笑:“那就需要我们了,老朋友。教会他们如何最大化燧发枪的射速和精度,如何让大炮不仅仅是轰城墙,而是能在野战中撕裂敌人的阵型。这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华莱士,我们有幸来雕琢它。”
次日,行军间隙,教官与将领的首次正式会议
罗伯特和华莱士被请到临时搭起的小帐内,与曹变蛟、周遇吉、孙芸见面。
周遇吉作为代表,开门见山:“两位教官,陛下命尔等助我等克敌。这些新火铳、新炮,如何方能最快发挥威力?我军士卒,可堪造就否?”
罗伯特通过华莱士的翻译,认真回答:“将军阁下,您的士兵纪律性和基础很好,远超我的预期。他们是优秀的士兵。但新武器需要新战术。燧发枪射速更快,不怕风雨,不应再局限于呆板的线列齐射,应更注重轮替射击和散兵骚扰。”
他指着远处的“隼”炮:“那些炮,是优秀的野战炮,移动快,射速高。它们不应只待在阵地后方,应该跟随步兵前进,用霰弹在近距离粉碎敌人的冲锋,或者快速机动,轰击敌人薄弱侧翼。”
曹变蛟听得似懂非懂,但“粉碎冲锋”、“轰击侧翼”这些词让他眼睛发亮:“好!听起来就带劲!该怎么练,你们说!咱们抓紧时间!”
孙芸则更细致地询问:“训练中可能出现哪些问题?士卒若不习惯,该如何纠正?”
华莱士接话道:“夫人,最初肯定会混乱。装填步骤不同,射击节奏更快。需要反复练习,形成新的肌肉记忆。我们建议挑选最聪明的士兵先学会,再由他们去教其他人。就像种子一样。”
周遇吉最终拍板:“好!就依两位先生之法!从各营即刻抽调机灵敢战之士,组成教导队,由两位教官亲自训练!我军能否成为真正无敌之师,早日解开封之围,便仰仗二位了!”
三位将领抱拳,态度诚恳。罗伯特和华莱士也郑重回礼,他们能感受到这些中国将军迫切的学习意愿和强大的执行力。一支融合了东方纪律与西方技术的军队,正在这匆忙的行军路上,悄然开始它的蜕变。东西方的军事思想,在这特殊的背景下,开始了第一次生涩而关键的碰撞与融合。
崇祯九年七月初,中原大地暑气蒸腾,开封城下尸骸枕藉,腥臭冲天。
左良玉驻马于高坡之上,望着眼前那座依旧倔强矗立、城头旗帜虽破却仍未更换的开封城,牙关咬碎。他心中又是震怒,又是难以置信,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肉痛。
这次他是真的下了血本!为了拿下这座控扼中原咽喉的重镇,他向麾下的精锐家丁许下了前所未有的厚赏。在这些真金白银的刺激下,他那些平素骄悍的嫡系部队围着开封城狂攻猛打了将近三个月,死战不退!
结果呢?结果是他的核心精锐悍卒足足战死了两千余人!这些都是他赖以起家、纵横捭阖的本钱啊!至于那些被驱赶上前填壕攀城的大头兵,死伤更是高达两万之众!
两万条人命!换来的只是开封城墙的几处残破和守军显而易见的疲态,却始终未能真正踏破城池!
“李岩……红娘子......严毕......严着……好,好得很!”左良玉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名字,眼中尽是狠毒与暴戾。如此巨大的损失,让他心头滴血,也彻底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知道自己麾下兵力折损严重,强攻难以为继,但他绝不甘心就此罢手。他立即修书后方,以“开封旦夕可下,亟需增兵以竟全功”为由,向那些已然捆绑在造反战车上的藩王们施加压力,索要更多的炮灰。
果然,那些藩王为了自身的投资不至打水漂,或是出于恐惧,很快便又从各自控制的地盘上强行抓掳、驱赶了将近五万名壮丁,乱糟糟地送到了左良玉军前。
看着眼前这群眼神惶恐、被绳索串联着的新“援军”,左良玉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抽出马鞭,指向那座伤痕累累却依然不屈的开封城,对左右将领嘶声吼道:“看到了吗?!最后的生力军已经到了!开封守军也已是强弩之末!就是现在了!”
“老子不管死多少人!就算是用人命填!用尸山堆!也要给老子填平开封的壕沟!堆上开封的城墙!三日之内,我要在开封府衙大堂上升帐!谁敢后退一步,立斩不赦!给老子——全线压上,总攻!”
崇祯九年六月初,开封城内,断壁残垣间弥漫着硝烟与绝望的气息。一个月前,意识到城池可能终将不保,李岩与妻子李红(红娘子)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他将一份写有夫妇二人誓与开封共存亡决心的绝笔文书,交给一名绝对忠诚且身手矫健的心腹小校,命其不惜一切代价潜出重围,送往京师。
“务必……呈交御前。告知陛下,臣李岩,得陛下不弃,信重至此,委以封疆,此生……已无憾。” 他对那小校最后嘱咐道,声音平静。
崇祯九年七月十日,
开封巡抚大堂,李岩深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早已破损不堪的官袍,毅然走出了已是残破的巡抚衙门。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战况最烈的城墙方向走去。
登上满是血污和焦痕的城墙马道,映入他眼帘的,是原属自己妻子麾下的女将严着及其父严毕,正在一群疲惫不堪、带伤作战的守军中进行最后的整顿。严着盔甲染血,发丝凌乱,却仍在声嘶力竭地鼓舞着士气,指挥着民夫搬运滚木礌石;老将严毕则一边咳嗽着,一边奋力帮助士兵们固定一段被砸毁的垛口。
看到李岩到来,严着连忙上前,脸上混杂着忧虑和决绝:“巡抚大人!您怎么上来了?这里太危险!左贼又驱赶新到的壮丁,攻势更猛了!”
李岩目光扫过城下如同蚁附般涌来的新一波攻击浪潮,又看向眼前这些伤痕累累却仍在坚持的将士,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此地便是李某最后的归宿,何言危险。”
他看向严毕和严着,眼中带着深深的敬意与感激:“严老将军,严姑娘,还有诸位将士……开封能坚守至今,全赖诸位舍生忘死。李岩……代开封百姓,谢过诸位了!”
说罢,他竟对着周围浴血的将士,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