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现实的大嘴巴子(2/2)

“报!蒙古喀尔喀部异动,策应清军!”

当然啦,事情当然还能更糟糕——仿佛命运的编剧觉得朱由检的悲剧还不够彻底,非要在他已经不堪重负的脊梁上,再狠狠踩上最后一脚。

就在朱由检彻夜不眠,伏案疾书,试图调兵遣将应对西南叛乱和辽东入侵这两场滔天巨祸的当下,一场真正致命的危机,在他眼皮子底下、帝国的心脏——北京城内,轰然爆发。

崇祯九年五月,京师暴动!

那些曾被朱由检清丈田亩、追缴赋税、触动了大块利益的勋贵集团,他们表面上恭顺臣服,背地里的怨恨却早已积郁成火山。此刻,他们敏锐地抓住了皇帝内外交困、京师防务空虚的千载良机,暗中串联,精心策划,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

数以万计被勋贵们煽动、裹挟的家丁、奴仆、佃户、地痞流氓,以及部分对现状不满的卫所兵卒,如同溃堤的洪水般涌上北京的街头。他们高喊着“清君侧”、“诛妖妃(影射被重用的女官)”、“复祖制”的口号,实则矛头直指朱由检本人和他力推的所有改革!

暴乱的人群冲击衙门,攻打仓库,甚至开始围攻紫禁城的数处外围门户!火光在北京内城多处燃起,喊杀声、哭嚎声震天动地。叛乱的勋贵们则躲在幕后,等待着给予焦头烂额的皇帝最后致命一击。

大明崇祯九年,朱由检这个原本想着中兴的皇帝,被硬生生逼成了同时要应对一场全面内战和一场国家级入侵的“救火队长”,而且火势之大,已然燎原。他的龙椅,从未像此刻这般烫屁股。

崇祯九年五月,乾清宫。

朱由检的核心班底站成了一排,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都察院右都御史毛羽健,海关尚书杨嗣昌,海关部左侍郎洪承畴,海关部右侍郎傅宗龙,刑部尚书钱龙锡,吏部尚书王永光,户部尚书毕自严,户部左侍郎的范景文,户部右侍郎李标,兵部尚书王洽,兵部左侍郎卢象升,礼部左侍郎陈子壮,礼部右侍郎李天经,工部尚书孙元化,外事部尚书鹿善继,外事部左侍郎左懋第,外事部右侍郎茅元仪以及提督西厂,掌管东厂,手握御马监的曹化淳曹公公。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等人。

阵容堪称豪华,却独缺一人:礼部尚书周延儒。此刻的周延儒,正遭遇着天大的冤枉。这位老臣只因未曾提前得到消息,在家中猝不及防地被叛军劫持。刀架在脖子上,为保性命,不得不半推半就地被叛军“拥立”为名义上的领袖,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尴尬的“招牌”。

朱由检自然无法未卜先知。但一个看似无心插柳的安排,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他始终将世袭勋贵出身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留在京师,未曾外放。

皇上对他骆养性属于“放养”职位权力都在,但朱由检没有告诉他该干什么,李若琏又十分能干,于是整日无所事事的骆养性骆指挥使又开始混了,混着混着,让他骆养性慢慢的混到了京师核心圈子——京师勋贵集团之中。从崇祯五年到九年四月,他听着这帮旧友日日抱怨皇帝清丈田亩、断了他们财路,只觉得是败犬哀鸣,并未当真。

直到前两天,有人神秘兮兮地来找他,邀他参与一桩“大买卖”。骆养性还以为不过是往日那般声色犬马的荒唐聚会,无非是多找些美人,搞点出格的行为艺术罢了。他欣然前往。

这一去,才惊觉大事不妙!哪里是什么荒唐派对,分明是杀头灭族的谋逆密室!他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表面却强作镇定,唯唯诺诺,硬是熬到行动前两个时辰,趁对方松懈之际,才寻机脱身。

一出贼巢,他便发足狂奔,直冲紫禁城,恰好在宫门口撞见正要外出公干的李若琏。也顾不上解释,拉着这位同僚就往宫里冲。

当骆养性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将那石破天惊的阴谋禀报给朱由检时,皇帝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御案上。

完蛋!这是朱由检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立刻下令,两位指挥使火速出动,通知所有核心重臣即刻入宫避险。同时,急令卢象升率京营三大营火速入卫!

然而,叛乱已然发动,时间太过仓促。卢象升拼尽全力,也只来得及带着最精锐的一千士卒冲入皇城,堪堪守住紫禁城几处要害门户。

看着殿内济济一堂、却大多面带惊惶的核心重臣,以及被紧急接入宫中、瑟缩在偏殿的家眷老小,朱由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深深的自嘲与无力:“朕……无德啊……哈哈……竟累得诸卿……还有你们的父母妻儿……都要陪朕困守在这孤城之中,落得如此境地……真是……真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底下骤然爆发的反应淹没了。

“陛下!”户部尚书毕自严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是害怕,而是激动,“臣等深受国恩,正当此刻为陛下效死!国库方才初见盈余,皆是陛下呕心沥血所致,何言无德?!若陛下无德,臣等岂非皆是尸位素餐之徒!”他掌管钱粮,最知皇帝这些年过得何等清苦。

兵部左侍郎卢象升踏前一步,甲胄铿锵作响,声如洪钟:“陛下!臣卢象升,愿为陛下手中利剑,荡平群丑!一千精兵足矣!只要臣一息尚存,必保陛下与诸位大人周全!乱臣贼子,何足道哉!”他眼中只有熊熊战意,毫无惧色。

老成持重的吏部尚书王永光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不必过于自责。天有不测风云,世有宵小作乱。此非陛下之过,乃是奸人无父无君!老臣等世受皇恩,值此危难之际,正应与陛下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没错!陛下励精图治,天下皆知!皆是那起子勋贵蛀虫,狼心狗肺!” “陛下万不可出此妄自菲薄之言!” 群臣纷纷开口,语气激动,竟无一人流露出怨怼或恐惧,反而都在急切地宽慰皇帝。

我们的崇祯朝第一红人曹化淳曹公公也尖着嗓子道:“皇爷!老奴这条命都是皇爷的!这紫禁城,就是老奴和番子、锦衣卫的坟场!咱家倒要看看,哪个杀才敢闯进来!”

角落里的骆养性更是羞愧又激动,扑通跪倒:“臣……臣混迹数年,未能及早洞察巨奸,酿此大祸,臣万死难辞其咎!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愿率死士,出城斡旋,万死不辞!”

一时间,乾清宫内群情激昂,请战之声、效死之言不绝于耳。原本压抑恐慌的气氛,竟被朱由检一句自责的话语意外地扭转成了同仇敌忾、誓死效忠的誓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