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妇女解放运动萌芽(2/2)

既然要头痛,那就不能只他一人头痛。你孙伯雅也得跟着一起分担才是。这才叫君臣一体,荣辱与共。

孙传庭会头痛吗?他才不头痛呢。

收到京中调令时,这位总督大人只是挑了挑眉,便不慌不忙地提起朱笔,在公文上潇洒一挥——竟将三位新科女千户连同毕严本人,一并调拨至李红麾下听用。

于是,河南卫所的演武场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幕:新任指挥佥事李红身着戎装,英姿飒爽地接受四位千户的拜见。而在这四人中,赫然有一位面色铁青的老将——正是毕严。

毕千户看着身旁与自己同阶同品的女儿,只见那小丫头片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得意。老将军当即把脸一沉,重重咳了一声。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纵然官职平起平坐,为父终究是为父。你这丫头自己掂量着办。

李红强忍笑意,正色发令

“毕着听令!”

“末将在!”年轻的毕千户昂首挺胸出列。

“命你率所部兵马,即日前往郑州整训新军!”

“得令!”

老毕严站在一旁,眼角微微抽动,却见女儿转身朝他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道:“爹,女儿这就先去整军了。晚些回营再向您请教兵法~”

毕严那张绷紧的老脸终于绷不住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却又赶紧板起面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至于那沈云英更是了不得——她老爹沈至绪在军伍中拼杀大半辈子,流血流汗才挣得个道州守备的官职。可自家这闺女倒好,不过短短数日便已是千户之身,眼瞅着就要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沈至绪捧着兵部发来的公文,只觉得手中轻飘飘的纸张重似千斤。他忍不住捻着胡须喃喃自语:“照这个升迁速度,怕是再过些时日,老夫见了自家闺女都得先行军礼,恭恭敬敬唤一声‘沈千户’了?”

这日家书中,沈老将军的笔迹明显凌乱了几分

“云英我儿见字如晤:闻吾儿授千户之职,为父甚慰。然军中非比闺阁,务须谦谨自持,勿骄勿躁…另,若他日战场相逢,为父若依制需向汝行礼,还望我儿速速侧身避让,给为父留几分颜面…”

沈云英在读到这家书时,忍不住噗嗤一笑,提笔回信道:“父亲大人放心,女儿纵有千般造化,也永远是父亲的女儿。他日若真在军中相遇,自是女儿向父亲行礼问安——毕竟,家礼大于军礼嘛!”

不过她笔锋一转,又添上一句:“当然,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父亲非要依制向女儿行个军礼…女儿也是不敢推辞的。”

远在湖南的沈至绪收到回信,看着女儿那带着几分俏皮的语气,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最终却也只能摇头叹道:“这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你问孙承宗是何态度?这位老督师如今领兵部尚书衔,手握尚方宝剑,总督蓟镇、大同、宣府三镇军务,总理山西全境,是名副其实的正二品封疆大吏。在他看来,自家孙女那点成就,还远未到需要他认真对待的程度。

这一日,老督师在宣府镇阅兵时,恰逢京中故旧来访,席间不免谈及此事。那位旧友笑着打趣道:“稚绳公,听闻令孙女如今已是天子亲授的千户,将来怕是要青出于蓝啊!”

孙承宗闻言,只是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面上却故作淡然道:“小丫头片子,不过是陛下恩典,给她个历练的机会罢了。真要说到统兵打仗…”老督师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语气忽然转为铿锵:“待她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镇守一方,再谈什么超不超越不迟!”

话虽如此,当夜老帅在写给孙芸的家书中,笔锋却柔和了许多:“芸儿知悉:闻尔授职千户,甚好。然需知兵者国之大事,非儿戏也。倘有疑难,可随时来信。祖父虽在边关,指点一二的工夫还是有的。”

朱由检自以为将三位女千户塞给孙传庭后便能高枕无忧,岂料他亲手打开的这道口子,竟成了席卷天下的洪流

随着孙芸、沈云英、毕着三人授官任职的消息传开,整个大明的巾帼豪情仿佛一夜之间被点燃。通政司的驿马一日忙过一日,送往紫禁城的文书堆积如山——

有秦良玉旧部之女联名血书请缨,愿重组白杆女兵;有南京魏国公府旁支的庶女率百名家丁自请戍边的;更有一位山西豪商之妻,竟在文书中直言愿捐银二十万两,只为换一个率家丁勤王的名分。

朱由检望着龙案上越堆越高的请愿书、保荐状、甚至还有几位县主、郡君亲笔所书的从军申请表,只觉得眼前发黑。最离谱的当数一份来自山东的文书——某致仕参政的夫人竟详细罗列了自家筹建的娘子军编制:骑兵一队、火铳手三队、甚至还配了两位通晓医术的姑子随行!

“疯了,疯了,真是都疯了!”

朱由检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对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喃喃自语。他只觉得这些女子一时热血上头,却不知自己无意间撬动了怎样沉重的闸门。

他哪里知道,百余年来,朱子理学如无形枷锁,将多少女子的才情与抱负禁锢于深闺之中。她们日复一日对着绣架针线,将青春的躁动埋藏在贞静娴淑的仪态之下——直到一个活生生的女将军真的跃马横枪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一线曙光,照亮了无数被压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