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档案室里的眼泪·生死簿外的重量(1/2)
阎王爷,或者说此刻化名“老阎”的他,站在淄博市张店区民政局档案室门口时,感觉自己像颗被扔进沸水里的石头——浑身不自在。他活了千万年,执掌生死,睥睨轮回,何曾如此刻般,要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些刚刚被他的朱笔判定终结的人生?
派他来的齐凤雅只丢下一句:“去看看,你笔下的‘阳寿已尽’四个字,落在人间,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后,这位三界巡案使就把他塞给了档案室的管理员赵大姐,一位嗓门洪亮、心肠滚烫的中年妇女。
“新来的?老阎?这名字挺严肃啊!”赵大姐上下打量着他那一身虽然幻化成普通夹克却依旧难掩威严的气度,顺手塞给他一副白手套和一张工作证,“喏,今天先把去年第四季度的死亡证明归档材料整理一下,按时间顺序入盒。仔细点,这可都是……重要记录。”
“重要记录”四个字,从赵大姐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人间的温度。阎王爷,不,老阎,木然地接过手套戴上,走进了那间弥漫着纸张、灰尘和淡淡消毒水气味的档案室。
一排排高大的铁灰色档案柜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空气里有种特殊的寂静,不是地府那种空茫的死寂,而是无数悲欢离合沉淀下来的静默。他随手打开一个标注着“2023年10月-12月”的纸箱,一股混杂着泪水的咸涩、医院消毒液的微呛,以及纸墨特有的清苦气味,扑面而来。
他拿起第一份档案袋。手指触碰到粗糙牛皮纸的瞬间,他身为阎王的灵觉自动展开——“张建国,男,52岁,心源性猝死。阳寿终:公元2023年10月15日。” 这是他亲手在生死簿上批注的,冰冷的判词,不会多一个字。
但档案袋里,却不只有一张死亡证明。
下面压着的,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用稚嫩笔迹写的“爸爸,我想你”,字迹被水滴晕开过;是一张皱巴巴的工伤认定申请回执,显示死者曾在工地连续加班超过36小时;是妻子泣不成声的询问笔录复印件,反复念叨着“他前几天还说胸口闷,都怪我没硬拉他去医院……”
老阎的手指微微颤抖。在他的生死簿上,张建国只是一个需要被勾销的名字,一个符号。但在这里,他是一个妻子的天塌了,是一个孩子再也等不回来的父亲,是一个家庭支离破碎的起点。那滴晕开字迹的水痕,仿佛透过手套,烫了他的指尖。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拿起第二份,第三份……
“李秀英,女,78岁,脑溢血。阳寿终:2023年11月2日。” 档案里有一张她戴着生日帽、笑出一脸皱纹的照片,旁边是儿女写的悼词:“妈,你说最喜欢秋天,我们选了个有阳光的日子送您,满院子都是桂花香……” 照片上的笑容,和他判词旁的朱批,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王磊,男,19岁,交通事故。阳寿终:2023年12月24日。” 平安夜。档案里有一张被血染红半边的电影票根,是《阿凡达2》;有同学写的纪念卡片:“说好一起考研的,你怎么就先走了……” 还有一份未完成的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表。19岁,在他漫长的神生中不过弹指一瞬,却是这个少年以及他身边所有人,整个世界的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