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劣魔之躯（2/2）

他当然知道以自己原本那被洛伦索位面监狱打下永恒烙印的三级巫师之躯，根本不可能逃脱那无形的枷锁。

一千多年！整整一千多年的尝试、挣扎、谋划！每一次修复古老的传送阵，每一次破解遗迹的坐标，每一次触摸到希望的边缘，最终都被那冰冷的禁制无情地打回绝望的深渊！他的耐心，他的骄傲，早已在那永无止境的囚禁中被消磨殆尽。

转生恶魔，剥离灵魂，寄生深渊！这是他最后的手段，是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通往自由的稻草！

趁着那疯子撕裂洛伦索位面壁垒、空间结构剧烈震荡的千载难逢之机，他引爆了自己积累了千年的力量，将承载着灵魂核心与法则符文的晶体，如同射出的箭矢般，裹挟着最后的不甘与决绝，强行射入了那翻涌的深渊裂隙！

在狂暴的空间乱流和混沌能量的冲刷下，他几乎魂飞魄散。最终，这缕残魂如同随波逐流的浮萍，幸运地撞上了这只即将破壳、灵魂尚未稳固的深渊蠕虫，并凭借着残存的意志，完成了最残酷的夺舍！

代价……是惨重的。

奥莱恩闭上眼，试图调动那曾如臂指使的精神力。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如同狂风过境后的狼藉废墟！

曾经浩瀚如海、足以支撑复杂魔像阵列运转和精密法术推演的精神力，如今萎靡得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甚至不足二级巫师的门槛！

眉头瞬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转生的灵魂损耗，远超他最悲观的预计！

他缓缓睁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身旁静立的魅魔莉莉丝。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条无形的、由强大精神契约构筑的链接。

这条链接曾经如同坚固的锁链，将莉莉丝牢牢束缚。但此刻，这条锁链因为自己灵魂本源的极度虚弱，变得如同蛛丝般纤细脆弱！

奥莱恩的心底，悄然升起一丝冰冷的寒意。他太了解深渊了，也太了解魅魔了。莉莉丝此刻的恭敬，不过是契约尚未彻底断裂前的惯性。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虚弱一丝，让那契约的约束力降到某个临界点以下，眼前这个曾经温顺的床伴兼下属，会毫不犹豫地将她锋利的指甲刺入自己这具劣魔躯壳的心脏，然后优雅地舔舐掉上面的血迹。

深渊的忠诚？那是最廉价的谎言。在这里，力量是唯一的通行证，背叛是永恒的主题。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突兀而剧烈的腹鸣，如同雷鸣般从奥莱恩那干瘪的劣魔腹腔中响起！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最原始的、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强烈饥饿感，瞬间席卷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身后——那破裂的、流淌着腥臭粘液的黑色卵壳。那粘液的气味，那卵壳本身蕴含的微弱深渊魔能，此刻仿佛化作了世间最诱人的珍馐！

唾液不受控制地在口腔中疯狂分泌，细碎的尖牙无意识地摩擦着，喉咙里发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婪的“嗬嗬”声。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扑上去！撕咬！吞噬！将这赋予了他新生的卵壳连同那些污秽的粘液一起吞入腹中！这是劣魔的本能，是深渊赋予新生者的第一课！

奥莱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如同吞下了一只腐烂的蛆虫！他猛地咬紧牙关，细密的鳞片下肌肉绷紧，强行遏制住那股几乎要淹没理智的兽性冲动！

他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屈辱的意志力，将那涌到嘴边的、带着硫磺腥气的口水，狠狠地咽了回去！

骄傲！属于巫师的骄傲！属于三级巫师奥莱恩的骄傲！即使沦落为深渊底层的劣魔，也绝不允许自己像最低贱的蠕虫一样，去啃食那孕育自己的污秽之壳！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卵壳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他那仅存的尊严。

他背对着莉莉丝，那瘦小佝偻的劣魔身躯在昏红的光线下微微颤抖，却努力挺直了那本应佝偻的脊背。

他的声音冰冷、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烦躁与不容置疑的命令，打破了泥沼的死寂：

“莉莉丝。”

“给我找点吃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干净点的。”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沉淀着千年沧桑与此刻无比虚弱的眼睛，望向这片昏红、污秽、无边无际的深渊泥沼，望向那看不到尽头的、象征着更多未知与危险的远方，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