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寡妇之友何大清(2/2)

“我帮你。”何大清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布包压在肩上沉甸甸的,他却觉得浑身是劲,跟在白洁身后往胡同里走。白洁家就在胡同深处,是个逼仄的小杂院,院墙塌了一角,院里堆着些捡来的柴火。

把红薯卸在屋角,白洁赶紧倒了杯热水递过来,玻璃杯上还沾着点水渍。“何主管,谢谢您,要不是您,我真搬不动。”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家里就我一个人,遇事总没人搭把手……”

何大清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凉丝丝的。酒劲在这时猛地窜上来,他看着白洁那单薄的肩膀,看着她眼里那点藏不住的委屈,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规矩、体面全抛到了脑后。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她没挣,只是身子抖了一下,睫毛上像挂了层水汽。

那天之后,何大清就像着了魔。总找借口往白洁家跑,有时是“食堂多蒸了俩馒头”,有时是“看你家烟囱不冒烟,是不是灶坏了”。每次去都跟做贼似的,先在胡同口转悠两圈,确认没人看见才溜进去,完事了又急急忙忙往家赶,生怕吕文冰看出破绽。

吕文冰还是老样子,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等他回家吃饭时,总会把筷子摆得整整齐齐,还会念叨“少喝点酒。何大清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可一想起白洁那双含着泪的眼睛,脚就像被黏住了似的,挪不动步。食堂里,白洁见了他还是低着头干活,只是偶尔递盘子时指尖碰到一起,两人都会像触电似的缩回手。那点见不得光的事,就像后厨墙角的霉斑,悄悄在阴影里蔓延,谁也没说破,却又都心知肚明。何大清知道这事不地道,可他就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挣不脱,也不想挣,只盼着能一直瞒着,瞒着吕文冰,瞒着厂里的人,瞒着这日子里藏着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那天他们两个人在鬼混的时候,忽然间门给人踹开了,走进了三个人,一个是白寡妇她堂哥,她堂哥也在钢铁厂当主任,还有两个是他的表亲。堂哥瞪着眼叉着腰,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好你个何大清,敢勾搭我堂妹,当我们老白家没人是吧?”他堂哥就说,说说吧,你们这事怎么解决?白寡妇就在那里使劲的哭。何大清这是麻爪了,他就说,我们两个只是自愿的。白寡妇的堂哥就说,我不管你自不自愿,反正你们两个好上了,那么你就要跟我堂妹结婚,不然的话我就抓你,说你耍流氓,抓你到军管会那里,你等着枪毙吧。何大清脑子里“嗡嗡”响,流氓罪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真被送进军管会,十条命都不够赔。他瞅了眼白寡妇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又想起刚才的温存,咬了咬牙:“结婚就结婚!我娶她!”这时何大清整个人都蒙了,他心里面想着,如果说不跟白寡妇结婚的话,那肯定就会得枪毙,这这年头流氓罪的可重,可能也是色心上头。白寡妇年轻 20 多岁,又俏,那天晚上就回到家跟吕文冰说这件事。吕文冰当场就蒙了,气得直咬牙,心里想,不离婚,让他去枪毙。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想想心头一软,就说,好,那么明天我们去街道的军管会办离婚,但是房子要留给我们儿子,你自己净身出户。女儿你每个月给抚养费直到长大成人。吕文冰没哭没闹,只是把户口本拍在桌上时,手在抖。何大清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剜了块肉,可事到如今,他只能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街道办门口签了字离婚,又把房子过户给何雨柱。吕文冰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何大清攥着离婚证,站在风里,突然觉得这婚离得——像场没醒的噩梦。白寡妇在不远处等他,怯生生喊了句:“大清哥……”

他深吸一口气,把离婚证揣进怀里,扯起嘴角笑了笑:“走,去保城。”

火车启动时,何大清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这一步踏出去,是活路,还是更深的坑,只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四合院的易中海说要去保城探亲戚那回,是开春时候。厂里放了几天假,他拎着个蓝布包袱,还跟何大清打了声招呼:“老家表亲捎信,说身子不大爽利,去看看。”

何大清没多问。那时候食堂后厨还没添新面孔,洗菜的活儿由两个老太太轮流干,手脚慢不说,总把烂菜叶混进好的里,何大清正琢磨着找个利索人。

易中海回来时,包袱里多了包宝城的特产糕点,给何大清塞了两块:“那边亲戚还好,就是见了面总念叨,说有个远房侄女守了寡,在乡下日子难,想找个城里活计。”

何大清嚼着糕点,含糊道:“城里活计哪那么好找。”

“也是个苦命人,男人在矿上没了,就剩她一个,带着两个娃。”易中海叹着气,“我瞅着人挺本分,手脚也勤快,要不……你食堂缺人不?”

何大清没多想,厂里正缺人,易中海又是出了名的稳重,他推荐的人想必差不了。“让她来试试呗,先干着洗菜的活,工钱按规矩来。”

没过几天,白洁就抱着包袱站在了食堂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见了何大清就怯生生鞠躬:“何主管好,我是白洁,易师傅让我来的。”

何大清瞅着她眉眼周正,说话也得体,就让她跟着老太太学洗菜。白洁学得快,没两天就把活儿干得有模有样,连最难洗的菠菜根,都能捋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何大清只当是易中海好心帮衬亲戚,没往深处想。直到后来跟白洁出了事,被她堂哥堵在屋里,他才后知后觉地琢磨起些不对劲的地方——白洁的堂哥在厂里当主任,按说早能给她安排活计,何必绕到易中海这儿?易中海探亲戚回来没多久,白洁就上了工,这时间掐得也太准了些。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晚了。何大清坐在去保城的火车上,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临走时易中海拍着他肩膀说“都是缘分”的样子,突然觉得那笑容里,藏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这世上的事,真就这么巧吗?他说不清,只知道自己脚下的路,从易中海从保城回来的那天起,就悄悄拐了个弯,一路滑到了如今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