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院杂事多(2/2)

“捡的?这袋子是我亲手缝的,里面的玉米面也是我前天刚买的!”二大妈冲上去就要夺布袋。贾张氏哪肯松手,拽着棒梗就往后躲,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个老虔婆,想讹人是不是?看我撕烂你的嘴!”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块儿,贾张氏仗着身胖力气大,一把将二大妈推得趔趄,二大妈也不含糊,揪住她的衣襟就往死里拽。拉扯间,怀里的布袋没抱紧,“啪”地掉在地上,袋口松开,金黄的玉米面“哗啦”撒了一地,像铺了层碎金子。

“你看!你看这玉米面!”二大妈指着地上的狼藉,声音都气抖了,“还敢说没偷?”

贾张氏见证据确凿,眼珠一翻,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起来:“哎哟喂——老贾啊!你看看你走得早,人家都欺负到咱孤儿寡母头上来了啊!我就是路过,她非说我偷东西,还要打人啊——” 哭声又尖又亮,引得胡同里几家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

二大妈被她这泼皮架势闹懵了,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可贾张氏的哭声盖过了一切,邻居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让她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时,贾张氏瞅准空子,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布袋,虽然撒了大半,好歹还剩点,拽着棒梗的胳膊就往自家跑,嘴里还不忘回头喊:“你等着,我这就找居委会评理去!”

等二大妈反应过来,早钻进自家院门“哐当”关上了。她看着满地的玉米面,又气又急,跺着脚骂:“这不要脸的泼妇!我跟你没完!” 阳光照在散落的玉米面上,晃得人眼晕,胡同里的议论声渐渐起来,二大妈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一阵热一阵冷,心里堵得像塞了团棉花。

光天吊着打着石膏的胳膊,光福扶着他往居委会走。刚进办公室,王主任正低头写材料,抬头看见光天的胳膊,手里的钢笔掉在桌上。刘光天:主任我们要分家……

王主任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目光在光天打着石膏的胳膊和光福红着眼圈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扭头看向站在门口、背着手梗着脖子的刘海中。屋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槐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空气里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分家不是小事。”王主任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晾得半温的茶水,“刘海中,你先说,这事你怎么看?”

刘海中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憋出一句:“他们俩翅膀硬了,想分就分!

光福猛地梗起脖子:“不是我们想分!是爸您动手太狠!不是抢个鸡蛋,您能把哥胳膊打断?这日子再过下去,指不定哪天出更大的事!”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了哭腔,“从小到大,有口吃的您先紧着自己,我们哥俩喝稀的,现在就因为俩鸡蛋,您能下这狠手?”

光天拉了拉弟弟的袖子,自己往前挪了半步,吊着的胳膊因为动作牵扯,疼得他眉头一皱,却还是咬着牙说:“王主任,我们不求别的,就想有个自己的地方。家里那间偏房,以前堆柴火的,我们收拾收拾能住,以后吃穿用度自己挣,跟爸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那间偏房王主任是知道的,就在正房西边,低矮狭小,窗户糊着旧报纸,墙角还漏风,以前确实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刘海中一听这话,脸腾地红了,像是被人扇了耳光:“那破房能住人?夏天漏雨冬天灌风,你们俩想冻死在里头?”

“冻死饿死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光福抢着说,“总比在家天天挨打好!”

王主任放下搪瓷缸子,站起身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老刘,孩子心里有气,你也该反思反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下那么重的手?”又转向光天兄弟,“偏房是能住,但得拾掇拾掇。屋顶的瓦得补补,窗户换块新玻璃,墙角抹点泥糊严实了,不然冬天遭罪。”

她沉吟了片刻,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我当个见证,立个简单的字据。从今天起,光天、光福兄弟俩搬去偏房居住,家里的粮食先分他们五十斤棒子面、二十斤小米,锅碗瓢盆匀他们一套。往后各自过日子,有事好商量,别再动肝火。”

刘海中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王主任写字的手,心里头像打翻了五味瓶。他不是不想留儿子在身边,只是这辈子好面子,拉不下脸说软话,动手也是气上头——他总觉得儿子大了不服管,抢鸡蛋那事不过是个由头。

光天在字据上按手印时,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当天下午,兄弟俩就开始收拾偏房。光福搬柴火时,不小心碰掉了墙角的蜘蛛网,灰尘簌簌往下掉,迷了他的眼。光天站在门口,看着弟弟一边揉眼睛一边咳嗽,突然觉得鼻子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