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五次被激活的戒指（2/2）

“凌凡……”他的声音异常地、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却带着一种被抽走灵魂后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疲惫，目光似乎失去了焦点，穿透了眼前流转的冰冷白光，望向了某个不存在于此刻的、遥远而温暖的过去，“你看，这光多亮，多温暖啊，像不像那场灾难降临之前，傍晚时分，毫无负担地照在我们身上的夕阳？”

他没有等待凌凡的回答，仿佛瞬间被拖入了某种回忆与濒死体验交织的旋涡，声音如同梦呓般飘忽不定，带着虚幻的幸福感：

“你知道吗，在第一次人类灭亡，所有人带着清晰无比的死亡记忆回溯醒来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命运唯一的宠儿，是那些故事里注定要拯救世界的主角。”说着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了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块，但他毫不在意地用早已破烂不堪的袖子粗暴地擦去嘴角的血渍，眼神重新聚焦在凌凡脸上，那里面是剥去了所有伪装、所有嫉妒、所有自卑外壳后，罕见的清澈与坦诚。

“所以那些被这不切实际的‘主角梦’冲昏头脑的蠢货，在根本不知道迷宫副本究竟有多恐怖的情况下，像下饺子一样盲目地、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他们天真地以为，死亡不过是一次带着记忆的读档重来，结果呢？呵，结果那一天，进入副本的人，超过五十亿，最终能活着走出来的人，不到一万，谁不想当那个独一无二的主角呢？谁都偷偷幻想过，自己或许就是那个亿万分之一的‘万一’……”

田中烁太的声音，以及更早之前那些如同诅咒般的话语，此刻仿佛拥有了实质的重量和锋利的边缘，不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楔入了凌凡的颅骨，在他的意识深处疯狂搅动，他的视野开始剧烈地摇晃、扭曲、重影，最终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咔嚓一声，如同镜面般骤然碎裂成了泾渭分明、互相对峙的两半。

左半边的视野，被田中烁太那张占据了大半个画面的、绝望而疯狂的脸庞彻底填充。每一个毛孔都在喘息，每一根血丝都在咆哮，他嘴角不断溢出的暗红血沫，他眼中那混合着不甘、祈求与彻底燃尽后的灰烬的眼神，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凌凡的视网膜和灵魂上。田中那嘶哑的、如同破损风箱般的声音，化作了沉重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鼓点，一下下，砸在凌凡的心口。

右半边的视野，则是一片截然不同的、虚幻而惬意的朦胧光影。那个曾见过的“未来”凌凡，姿态放松地躺在摇椅上，嘴角噙着一丝超然物外的淡淡笑意。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在观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他那带着奇异磁性和诱惑力的声音，如同滑腻的毒蛇，缠绕着钻入凌凡的耳膜，轻柔地低语着，与左边田中那沉重的呐喊形成尖锐的对立。

两个声音，两种截然相反的现实认知，如同两股汹涌的、属性完全相反的狂暴能量，在凌凡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识海中猛烈地对撞、撕扯、咆哮。

左边是鲜血、死亡、责任与绝望筑成的沉重高墙，右边是虚幻、疏离、自我保全与超然物外构成的诱惑深渊。他的自我意识被夹在中间，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孤舟，被来自两个方向的巨浪反复拍击、碾压，随时都可能彻底散架，被撕成碎片。

“……主角……拯救世界……”

“……随心所欲……梦境……”

两种声音在他的颅内反复回荡、叠加、爆炸，眼前分裂的画面不断闪烁、交替，极致的矛盾与混乱，几乎要将他的存在本身都彻底撕裂、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