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货郎韦诺（2/2）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摇动着那个略显陈旧的拨浪鼓，发出富有节奏的“梆梆”声响，试图吸引潜在的顾客，一边用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深褐色眼睛，如同最冷静的观察者，细致地扫描着这个看似平静的村庄。

他很快发现，这里的平静只是一种脆弱的表象，其下涌动着某种压抑的、粘稠的、如同泥沼般的集体情绪。村民们看向他货车的目光，并非纯粹的好奇或欢迎，更多的是一种带着审慎的衡量和隐晦的比较——衡量他车上那些小玩意儿的价值，比较自家与邻家谁更有余力购买，眼神深处藏着被贫困生活磨砺出的、对微小利益的渴望与近乎本能的斤斤计较。

他的拨浪鼓节奏并非随意敲打。在确认周围没有村民投来特别注意的目光时，那“梆梆”的声响会悄然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节奏转换间，变成了清晰的、只有特定人员才能理解的密码信号。

这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沉闷的村庄空气中试探着，呼唤着可能存在的回应。当从村庄不同方向，隐约传来了微弱但节奏规律的敲击声或类似节奏的鸟鸣作为回应时，他心中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些。还好，队友们都还在，并且理解并响应了他的联络信号。

很快，第一个顾客上门了，是一个眼神闪烁、透着精明的中年妇人。她装模作样地挑拣着一根最便宜的红头绳，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般，对韦诺说：“货郎，你这些个新鲜玩意儿是不错，针是针，线是线的。但跟咱们村老张家得的那些个‘大礼’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差得没边儿喽。”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羡慕，甚至奇怪地混杂着一丝与有荣焉的错觉，仿佛能沾边提起这件村里的大事，自己也脸上有光，身份不同了一般。

韦诺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他熟练地接过话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丝恭维：“哦？张家？听您这意思，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啊。不知是娶媳妇还是嫁闺女，能有这么大排场？”

那妇人脸色微微一变，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含糊其辞，眼神躲闪：“哎，就是……就是有造化呗，得了……‘上头’的青睐。”她含糊地用“上头”这个极其模糊的词一带而过，仿佛那两个字都带着烫嘴的温度。

随即，她迅速将话题生硬地拉回到那根红头绳的价格上，试图用激烈而专注的讨价还价，来掩饰先前情绪失控下的口无遮拦。

但是韦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并不是真正的口无遮拦，而是故意为之，似乎是在向他传达张家要嫁女的消息，韦诺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人来向他传递张家婚礼的信息，那么这些信息是真实的还是故意在诱导他呢？这是否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他们已经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