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田中的身份(2/2)
然而,这种“尚可”的处境是相对的,也是极其脆弱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原主残留下的一种深入骨髓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略高于底层人物的体面;时刻担心被村里那些更富裕、更有权势的人家比下去,显得自己寒酸;同时又带着一种隐秘的优越感,鄙夷着那些比他更穷困、更落魄的村民。
这种复杂而扭曲的心态,与他内心深处那个曾经寄人篱下、极度渴望被认可却又深陷自卑泥潭的灵魂,产生了令人烦躁的共鸣,仿佛有一面镜子,映照出他极力想要掩盖的某些阴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些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没有大部分记忆带来的茫然和对未知环境的恐惧是真实的,但某种深植于骨髓的、为了生存而锻炼出的本能告诉他,现在必须观察,必须思考,必须从这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常中,精准地找出那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他不敢主动向任何人打听,那太显眼了,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只能继续躺在椅子上假寐,然而他的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全力运转着,捕捉着院墙外经过的每一个或急促或迟缓的脚步声,每一句即使压低了声音也难免泄露情绪的模糊交谈。
几个妇人挎着盛满湿衣服的木盆或装着野菜的篮子,匆匆从院墙外的小路上走过,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其中的兴奋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真是泼天的富贵哟……俺活了大半辈子,几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那么好的料子,光滑得跟水似的……这次的聘礼,可比以往听说过的,都要丰厚许多呀……”
“嘘——小声点儿,作死啊你,那能一样吗?那是……‘那边’亲自赐下的福气,是老爷的恩典。”
“张家这真是……唉,说是嫁过去享福,可我这心里头,不知咋的,总怵得慌,七上八下的……”
“快别说了,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了还了得?那是天大的造化,是别人家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机缘,管好你的嘴。”
“那边”、“赐下”、“福气”、“享福”、“造化”、“怵得慌”……这些充满矛盾和张力的词汇碎片,被田中烁太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般,敏锐地一一捕捉、分类,然后在脑中飞速地拼接、组合。
一场非同寻常的婚事?聘礼丰厚到令人咋舌甚至感到恐惧?所谓的“享福”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不安和未知的危险?而且,所有村民对赐下这份惊人聘礼的一方,都讳莫如深,只用模糊的“那边”或“老爷”来代指,不敢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