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家族的生存方式（1/2）

然而，就在老管家准备带着孙子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的那一刻，第一次踏入这个象征着权力与距离的核心领域的芬恩，目光被书桌一角的一件物品牢牢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古老的黄铜天体仪，球体表面雕刻着繁复而神秘的星座图案，在书房冷白色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而诱人的金属光泽。对于一个充满好奇心的男孩来说，它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魔力。

或许是想在祖父和威严的主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好学与胆识，或许仅仅是被这件精美的艺术品彻底迷住，芬恩鬼使神差地、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讨好和抑制不住的兴奋，向前伸出了手，想要去触摸那颗仿佛蕴藏着宇宙奥秘的冰冷星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黄铜球体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抬眼，恰好对上了小利亚姆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分享，甚至没有阻止，只有一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居高临下的平静，以及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冰冷的疏离感。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这不是你可以触碰的东西。

那只渴望的小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猛地僵在半空，所有的兴奋和勇气瞬间瓦解。芬恩脸上的那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全然的不知所措和羞赧。

老管家埃尔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将手轻轻放在孙子的背上，用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道，微微躬身，无声地、迅速地将仿佛瞬间矮了一截的男孩带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自始至终，利亚姆的父亲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是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冷漠地扫过这一幕，便重新低下头，沉浸回他的文件世界中。

但在那扇厚重的门无声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书房里重新被那种巨大而冰冷的寂静完全吞噬的那一刻——

凌凡清晰地看到了。

小利亚姆那垂在身侧、被柔软昂贵天鹅绒覆盖着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攥成了拳头，用尽全力地紧握着，细微地、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他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了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迷茫与……刺痛。

他并非在享受这种居高临下带来的快感。恰恰相反，在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身上那道与生俱来的、冰冷的、无形的枷锁。

他那自然而然的、代表着“与众不同”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一个曾与他一同在阳光下奔跑过的玩伴的尊严和热情。他仿佛第一次，对自己所处的这个金碧辉煌的囚笼，对这种必须保持的“距离”，产生了一种窒息般的困惑。那瞬间的迷茫，无法掩盖。

“很无趣，是吧？”成年利亚姆的声音在凌凡身边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我也会被这种事情刺痛吗？一段我早已遗忘在角落里的记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