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许宣成妖（1/2）

黎明的微光如同羞涩的少女，怯生生地试图穿透笼罩山林的稀薄晨雾，却终究驱不散那浸入骨髓的湿冷与沉寂。许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浑身早已被冰冷的秋雨彻底浇透，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却远不及心中那份被小白亲手推开、强行剥离的痛楚万分之一。然而，他眼神中的火焰并未被浇熄，反而在绝望与痛苦的淬炼下，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偏执、更加不顾一切。

凭着记忆中那诡谲的方位和一股近乎疯狂的执念，他再次来到了那片被金色银杏林环绕的山谷深处。宝青坊那扇古朴厚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木门依旧静静地矗立在氤氲的雾气中，如同一个沉默的、等待着献祭品的古老祭坛。

许宣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再次迈入了那个光怪陆离、时间与空间都仿佛错乱的奇幻领域。

坊内景象依旧令人目眩神迷——自行移动的箱柜、漂浮空中的法器、幽暗闪烁的符文光影，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混合着奇异香料与深沉妖气的独特味道。

他刚一踏入，远在古塔中调息的小玄便猛地睁开了眼睛！通过那缕附着在许宣身上的细微分身，他瞬间清晰地感应到了许宣的位置以及那股决绝赴死般的心绪！

“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小玄在心中暗骂一声，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焦急与怒其不争。他几乎能预料到许宣会做什么！强行中断疗愈，他周身玄黑色妖力一阵不稳的波动。

“怎么了，小玄？”小白立刻察觉到弟弟的异常。

“没事，一点小岔子。”小玄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稳住分身感应，暂时不想让姐姐担心，但内心已决定必须干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救了姐姐的凡人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尤其是……这可能还会给姐姐带来不必要的牵挂和麻烦。

宝青坊内。

“哟，这才过了多久，客官怎的又回来了？还弄得如此……狼狈。”一个清脆慵懒、带着几分戏谑和洞察一切意味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宝青坊主依旧斜倚在那自动旋转的木梯座椅上，指尖夹着细长的烟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下方失魂落魄却眼神灼人的许宣，“可是上次的‘线索’，不满意？还是……有了新的‘需求’？”她的话语如同带着钩子，精准地撩拨着人心底的欲望。

许宣抬头，雨水顺着他坚毅的下颌线滴落。他无视了对方的调侃，目光直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妖异眼眸，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坊主！请你帮我！”

“哦？”坊主眉梢微挑，仿佛听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轻轻吸了一口烟，优雅地吐出一个变幻莫测的烟圈，“帮？怎么帮？我宝青坊开门做生意，自然乐意帮忙。不过……规矩你懂的，天下生意，有来有往。你能付出什么‘代价’？”最后的“代价”二字，她咬得格外意味深长。

许宣紧紧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一字一句，如同宣誓：“我想变强！我不想再做一个无力无能、只能被保护、甚至成为累赘的凡人！我想拥有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他的眼中是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决绝。

坊主闻言，狐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妖异，她轻轻一跃，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落在许宣面前，绕着他缓缓踱步，仔细打量，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价值与潜力。

“啧啧，‘无论什么代价’？”她轻笑一声，语气带着魔性的蛊惑，“话可别说太满哦，少年人。这世间最沉重的代价，往往超乎你最坏的想象。”她的头颅再次诡异地旋转一百八十度，露出那张狡黠灵动的狐狸脸，凑近许宣，深深嗅了一下，“嗯…好纯粹的决心，好炽烈甘美的执念…真是上等的‘材料’。”

她转回头，变回妖艳女子模样，用冰凉的烟枪轻轻点了点许宣的胸口：“少年人我也年少过，轻狂过，放纵过，到如今也留下诸多遗憾。你要知道，有一天你可能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我现在就会后悔！”许宣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眼中的火焰燃烧得几乎要喷薄而出。

“好吧，果然少年心性，一往无前。”坊主似乎颇为“赞赏”地点点头，眼神中的玩味更浓，“天下生意有来有往，我要的你给得了吗？”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许宣毫不犹豫，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好！有个办法，”坊主的声音压低，充满了无尽的诱惑与危险，“我把你变成妖。”

“我？妖？”许宣微微一怔。

“是啊，妖。”坊主红唇轻启，吐出恶魔般的低语，“变成妖，你们就能跨越那所谓的人妖殊途，就能在一起了。不过……”她话锋一转，伸出纤纤玉指，“你得拿你的精气来换。”

她轻轻挥动双手，坊内空间一阵扭曲，旁边瞬间出现一个由纯净的、氤氲着七彩光芒的“人之精气”汇聚而成的池子！那池中的精气如同活物般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又迷醉的强大能量波动。“我们为各方妖怪打造法宝所需，就是人之精气。妖怪们的法宝最灵验的，就是用精气炼出来的，这也是我们宝青坊在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她轻笑着，仿佛在介绍一件寻常的商品。

许宣看着那池精气，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生命力量，又想到变成妖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疯狂取代：“我得变成妖！我答应你！”

“好～”坊主抚掌轻笑，狐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光芒。她轻轻一拍手，两人的身体瞬间离地飞起，朝着坊内高处一个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法阵平台飘去。

“不过，”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你可知道成了妖的后果？你生而为人，享受人间诸多太平好处，理所当然，浑浑噩噩。成了妖怪，天要杀你，人要杀你，道士要杀你，其他妖怪也要杀你。而且，被我取了精气，你成妖也只能成为一个最弱最小的妖，无论日后如何刻苦修炼，道行也难有寸进，永远位于妖界底层。这……你也认吗？”

“我都认了！来吧！”许宣闭上眼，猛地大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坊内回荡，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好！成交！”坊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冰冷。

就在法阵光芒即将亮起，开始抽取许宣精气的千钧一发之际！

远在古塔的小玄眼中寒光爆闪！“不能再等了！”

通过分身，他瞬间感应到交易已达成的边缘！他毫不犹豫地心念一动！

宝青坊内，许宣身旁的空间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那缕小玄的分身骤然显现，不等坊主和许宣有任何反应，分身一把抓住许宣，空间之力剧烈波动！

“嗯？”宝青坊主妩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意外之色，她手中的烟枪顿了一下。

下一秒，许宣和那道玄色分身瞬间从宝青坊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坊主看着许宣消失的地方，先是错愕，随即狐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更加深邃玩味的笑容，她轻轻吸了一口烟枪，吐出袅袅烟圈：“呵呵……有趣，真是有趣。竟然敢从老娘手里抢‘生意’……玄蛇么……看来这下更有意思了。”她并未动怒，反而像是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好戏开幕。

……

一处僻静潮湿的密林中空间扭曲，小玄的分身提着昏迷的许宣闪现而出。

分身没有任何迟疑，并指如刀，趁许宣昏迷毫无防备之际，精准地在他后颈某处轻轻一按，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然后，分身双手结出复杂玄奥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许宣的身体微微发光，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开始被强行剥离——一股是代表他凡人身份的、纯净的“人气”；另一股则是他生命本源的精纯“精气”！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根本甚至致命，但小玄操控得精细入微。

最终，许宣足足一半的人气和精气被抽取出来，凝聚成一团柔和的光球。而许宣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气息微弱下去，仿佛大病未愈。

小玄的分身看着昏迷的许宣，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看在你救过姐姐，且有此决心的份上，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最‘安全’的机会。”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毛茸茸的、看似普通的土狗尾巴。分身将那团蕴含着一半人气与精气的能量光球缓缓打入狗尾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条尾巴“接”在了许宣的尾椎骨处！同时，他将一股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妖气”注入许宣体内，覆盖了他剩余的那一半人气。

法术完成！许宣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变成了一只……极其弱小、甚至不能称之为真正妖怪的“狗妖”。他拥有微弱的妖气，一条无法隐藏的狗尾巴，但实力恐怕连最低等的小妖都不如，并且如坊主“预言”的那样，几乎断绝了任何通过修炼变强的可能。

“这样……至少你不会被那些卫道士第一时间当成目标，也……勉强算‘在一起’了吧？”分身喃喃自语，语气复杂。这或许是他能想到的、在阻止许送死的前提下，唯一一种“成全”。

做完这一切，分身带着那团抽取出的精气光球，瞬间消散，回归远方古塔小玄的本体。那团精气融入小玄体内，稍微弥补了些他之前的消耗。

……

古塔内，小玄刚接收到那团精气，脸色稍霁，正准备与姐姐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突然！

塔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金属甲胄的碰撞声以及严厉的呼喝声！

“快！包围这里！那妖女和她的同党肯定就藏在这塔里！” “仔细搜！国师有令，格杀勿论！”

“看来还是太晚了。”小玄眼神一凛，透过塔身的缝隙看向下方，“国师府的走狗已经追过来了，人数不少，还有几个气息不弱的。”

小青立刻上前一步，红瞳中战意燃烧，挡在小玄身前：“弟弟你伤还没好全！接下来的战斗，那个领头的家伙就交给我和姐姐了！你去清理周围那些杂鱼！”

小玄还想说什么，他恢复的六七成实力足以应对领头者。

但小白也立刻接口，语气不容置疑：“小青说得对！小玄，你负责清理四周，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干扰我们！那个头领，我和小青能应付！”她担心弟弟的伤势，不愿他再冒险与强者硬拼。

小玄看着两位姐姐坚定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你们小心。”他知道这是她们的关心，也不再坚持。

战斗瞬间爆发！

国师府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古塔！

小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便出现在塔外那群士兵之中！尽管伤势未愈，但他的速度与力量依旧远超这些普通士卒！玄黑色的妖力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士兵们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几乎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他高效地清理着周围的“杂鱼”，为姐姐们创造战斗空间。

而塔内，小白和小青则对上了那名带队的中年道士。那道士周身符文闪烁，道法颇为精妙，还能驱动几张威力不小的符篆。姐妹二人联手，青光与白光交织，与那道士斗得难分难解。那道士似乎有一套合击阵法，无形中压制着小白和小青的妖力，让她们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动作逐渐变得滞涩，险象环生。

小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催动法力，手中的珠钗青光大盛！她冒险利用珠钗的特性，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试图强行吸取那道土攻来的法力！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