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煞（2/2）

他抱着刀，踉跄着被壮丁们粗暴地推出了家门。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看到的是无数双充满厌恶、恐惧、甚至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眼睛。曾经还算熟悉的乡邻，此刻面目狰狞如鬼。

他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他只是死死抱着怀里那柄带来不祥的刀，在村民们的咒骂和驱赶声中，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出了村口。

身后，沉重的村门被轰然关上，还传来了加固门栓的声响。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必须被彻底隔绝的瘟疫。

世界很大，但他却无处可去。

深秋的山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寒意。陈七抱着刀，漫无目的地在荒山里走着。饥饿和寒冷不断侵袭着他，但比这更难受的，是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绝感。

最终，他在半山腰找到了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庙门早已倒塌，院子里杂草丛生，比人还高。殿内的神像泥塑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稻草和木架，半边脸塌陷，剩下的那只眼睛无神地俯瞰着尘埃遍布的供桌。蛛网遍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潮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这里，至少能遮点风。

陈七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蜷缩下来。巨大的疲惫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拿出那把杀猪刀，解开破布，再次凝视那两道诡纹。

第一道，源自猪王，深邃狰狞。 第二道，昨夜新生，扭曲痛苦。

它们像是活物，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极细微的蠕动。

奶奶…我该怎么办？陈七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冰冷的刀身上，瞬间消失不见。

夜幕降临，深山里的寂静变得格外恐怖。风穿过破庙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凄厉。

陈七又冷又饿，怀抱着刀，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他看到了那几位死去的屠夫，他们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眼窝是两个黑漆漆的洞，无声地围绕着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他。他又看到奶奶，奶奶在无尽的黑暗里哭泣，反复念叨着：“天命不可违…不可违啊…”

他猛地惊醒，浑身冷汗。

破庙外月光惨白，风声依旧。

但就在这风声间隙，他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嘶嘶…嘶嘶…

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某种极痛苦的呻吟。

声音的来源…是他怀里的杀猪刀！

陈七汗毛倒竖，猛地低头。

只见刀柄上那两道诡纹，在惨淡的月光下，竟然泛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那嘶嘶声，正是从纹路中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而诡异的饥渴感，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最深处猛地窜起！

那不是对于食物的渴望，而是对于某种…温热的、流动的、腥甜的…液体的疯狂渴望！

这感觉来得如此猛烈，如此陌生，让他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胃部剧烈痉挛，四肢却泛起一阵虚弱的冰冷。

他惊恐地看着手中的刀，又感受着自身那无法理解的可怕欲望。

一个清晰的、令他绝望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刀…需要血。

而他…似乎也开始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