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克苏鲁裂缝（1/2）

裂缝内的黑暗比钻孔通道更甚，仿佛凝固的墨汁，连小璇手中高流明手电的光柱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只能勉强刺穿前方几米的粘稠。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弥漫着浓烈的岩石粉尘味、陈腐的金属锈蚀气息，以及一种更深邃、更冰冷的、如同巨大生物腹腔深处的死寂味道。刚才挣扎时蹭上的暗红胶质物在防护服上留下滑腻的触感，散发出微弱但令人不安的硫磺甜腥。

“你…你的腿！”小璇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光颤抖着照向汪鑫焱的小腿。防护裤被腐蚀开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边缘的合成纤维像被强酸灼烧过般蜷曲焦黑。暴露的皮肤一片青紫，肿胀发亮，中央一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正渗出粘稠的、带着荧光的暗绿色液体。伤口周围的血管像中毒的藤蔓般凸起，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麻痹感正沿着神经向上攀爬，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汪鑫焱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他迅速从急救包抽出强力消毒喷雾和止血凝胶绷带。“别照！省电！”他低吼着，动作却异常麻利。消毒剂喷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一小股刺鼻的白烟，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他强忍着，用绷带紧紧缠裹住伤口。麻痹感并未消退，反而像冰冷的蛇，缠绕着腿骨向上蔓延。

“那东西…有毒…或者…有寄生性…”他喘息着，声音因疼痛而沙哑。他想起沼灵肉须末端吸盘里的利齿和喷溅的粘液，胃里一阵翻腾。这绝不是简单的物理伤害。

小璇的手电光终于扫向裂缝深处。光柱所及，并非天然岩层。裂缝内壁虽然狭窄，但明显经过人工开凿，残留着粗糙的钻头和爆破痕迹。然而，这些痕迹被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类似巨大蜘蛛网的丝状物覆盖着。丝状物极其坚韧，闪烁着微弱的珍珠光泽，黏附在冰冷的岩壁上，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凝固而成。

更引人注目的是岩壁上的刻痕。就在他们前方几步远，几行潦草、疯狂、几乎是用指甲或尖锐石块硬生生抠出来的俄文，深深嵌入坚硬的岩石：

＞ **“不要相信声音！它在模仿！它在学习！”**

＞ **“热…不是地热…是它在消化…”**

＞ **“Бoлoto 是活的！它是胃！我们是食物！”**

＞ **“…不是深度…是刑期…”**

＞ **“伊万…原谅我…我们不该挖开…”**

＞ **“光…不要用强光…它会醒来…”**

最后一行字被一道深深的抓痕粗暴地划断，仿佛书写者被什么东西猛地拖走。刻痕边缘残留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它在模仿’…”小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才那女人凄厉的哭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它在学习’…那哭声…是陷阱？是为了…吸引我们下来？” 寒意比这深渊的温度更刺骨。

“‘消化’…”汪鑫焱盯着“热…不是地热…是它在消化”那一行，联想到外面洞穴那搏动的胶质壁、骸骨淤泥和异常升高的温度，一个恐怖的猜想几乎让他窒息——整个“Бoлoto”洞穴，可能就是一个巨大无匹的、半生物半矿物的“胃袋”！那些血管脉络是输送能量的管道，胶质壁是胃粘膜，而他们这些闯入者，连同之前无数的遇难者…都是它的“食物”！多米的深度，并非地壳的厚度，而是这个恐怖存在被“深埋”的“刑期”！

“‘光…不要用强光…它会醒来’…”小璇猛地捂住了手电筒的强光档位，只留下微弱的红光照明，心脏狂跳。他们刚才在外面使用了高流明探照灯和信号弹！难怪那些触手反应如此剧烈！

就在这时，汪鑫焱头盔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一个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男声强行切入频道：

“…may…day…dnepr…station…deep…camp…anyone…copy…”

“求救信号？”小璇惊疑不定。

“等等！”汪鑫焱眼神锐利如刀，“深度！他说deep camp（深部营地）？科拉钻孔官方记录里根本没有一万两千米以下的永久营地！而且这个口音…很老派，像是…冷战时期的苏联人！” 他想起了那些穿着残破防化服的骸骨。

那信号还在断断续续重复着，但内容开始变化：

“…help…trapped…bio-containment…zone…breach…entity…awake…”（求救…被困…生物隔离区…突破…实体…苏醒…）

“…don’t…trust…the…whispers…”（不要…相信…低语…）

“…it…wears…their…faces…”（它…戴着…他们的…脸…）

信号突然被一阵极其尖锐、仿佛无数指甲刮擦金属的噪音覆盖，接着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带着非人回响的合成音，用标准的俄语说道：

**“坐标已确认。新样本。欢迎来到…消化层。”**

通讯戛然而止，死寂重新笼罩。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汪鑫焱小腿伤口处传来的、细微但清晰的“嘶嘶”声，仿佛有无数微小的东西正在绷带下啃噬、蠕动。

“样本…”小璇的脸色惨白如纸，“它把我们…当成新的‘样本’了？”

汪鑫焱没有回答。他正死死盯着自己受伤的小腿。在微弱的红光下，他看到绷带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散发着同样微弱荧光的暗绿色粘液，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执拗地向外渗透，试图接触冰冷的岩石地面。那粘液似乎对岩壁上覆盖的灰白色丝状物产生了反应，丝状物轻微地颤动起来，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蛛网。

“走！快走！”汪鑫焱猛地站起，剧痛和麻痹让他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他强撑着，一把拉住小璇，沿着狭窄的裂缝向内踉跄前行。必须远离这个被刻下警告和沾染了诡异粘液的地方！

裂缝内部蜿蜒曲折，时而狭窄得需要侧身挤过，时而又稍微开阔。人工开凿的痕迹始终存在，但更多的地方被那种灰白色的坚韧丝网覆盖。空气越来越污浊，氧气含量明显下降，带着一种甜腻的腐败和金属腥气的混合味道。温度倒是比外面低了一些，维持在接近40度的闷热。

他们沉默地前行了大约十几分钟，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汪鑫焱的伤腿越来越沉重，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膝盖，每一次移动都像是拖着不属于自己的假肢。小璇搀扶着他，精神高度紧张，手电的红光在幽暗的通道里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突然，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手电光，也不是生物荧光，而是一种…稳定、昏黄、仿佛老旧白炽灯发出的光芒！

两人心头一震，生出一线渺茫的希望。难道这里还有苏联时代遗留的设施？还有电源？

他们加快脚步，忍着伤痛和恐惧向前摸去。裂缝在此处豁然开朗，形成了一个约莫十米见方的不规则洞室。

洞室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显然是一个废弃的临时工作站。角落散落着锈蚀的氧气瓶、破裂的防爆玻璃视窗、扭曲的金属支架，还有几台被厚厚灰尘覆盖、外壳印着褪色红星和西里尔字母的仪器——一台老式地震波记录仪，一台盖革计数器（读数早已爆表停摆），还有一台布满旋钮和真空管的、模样古怪的声波分析仪。

昏黄的光源来自洞室中央顶部悬挂的一盏老旧的、布满蛛网的矿灯。灯丝发出滋滋的轻响，顽强地亮着，光芒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然而，真正让他们血液冻结的，是洞室中央的景象。

那里有一张沉重的金属工作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灰白色丝网。工作台上，赫然固定着一具骸骨！

骸骨穿着破烂不堪的白色实验服，上面沾满了暗褐色的污迹。它的姿势极其诡异：上半身被几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钉，如同钉标本般，残忍地钉在了桌面上！颅骨碎裂了一半，空荡荡的眼窝对着洞顶。它的右手臂向前伸出，指骨扭曲地张开，仿佛在死前奋力抓向什么东西。

而就在骸骨伸出的指骨前方，工作台的边缘，放着一本厚重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笔记本保存得相对完好，只有边缘有些卷曲和霉斑。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枚模糊的、刻印上去的徽记——双头鹰环绕着一枚指向地下的钻头。

汪鑫焱和小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徽记！他们曾在那些被列为绝密的“地球深部探索计划”项目文件照片里见过！这是比科拉超深钻孔更早、更秘密的“地球望远镜”计划（project earthscope）的标志！传说中，这个计划在60年代末就因“灾难性事故”而终止，所有资料被销毁，相关人员“下落不明”…

难道，这个洞室，就是那个失踪的“深部营地”？这具骸骨，就是当年计划的参与者？

小璇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小心翼翼地绕过工作台，伸手去拿那本笔记本。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革封面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