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嬴娡卖画（2/2）

朝奉的额角也见了汗，他再次瞥了一眼窗外，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五指张开：“五百钱，真的不能再多了！你看看这外面，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我这铺子明天还开不开都得两说！”

嬴娡沉默了。她看着朝奉脸上那并非全然伪装的焦虑，又想起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小酒楼也还等着开张，和空空如也的米缸。那无形的、名为时局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翻涌的不甘与酸楚，再抬头时，只剩下疲惫的平静。

“罢了。”她吐出两个字，声音有些沙哑，“就五百钱。活当。”

她终究，还是存了一丝渺茫的念想。

朝奉明显松了口气，迅速扯过当票，笔墨飞舞：“嬴画师画作一幅，当银五百钱，月息三分，当期三个月。”他将一串铜钱和当票从柜台高处推下来，沉甸甸的一串，落在嬴娡早已摊开的掌心，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铜钱碰撞的声音沉闷而涩滞。

嬴娡紧紧攥住那串钱，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当铺。门外风声鹤唳，吹得她衣袂翻飞，单薄的身影很快融入街道上惶惶不安的人流，消失不见。

朝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慢慢卷起那幅画。画上山峦静默，墨色依旧，只是那曾经蕴藏在笔墨间的灵气，似乎也随着那远去的脚步声，一同黯淡了下去。

嬴娡可以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前来找他的茗蕙等人。“七嫂，你们怎么来了？”

“八妹，怎么样了？花卖出去了吗？”

“我只是把画当了，三个月，活期。钱没拿到多少，但应该能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她低眸看了看怀里的画，还剩几副。“最终还是舍不得把这些全部卖了。”

茗蕙上前安慰，“罢了，这样就很好了，只要我们家能够撑过这一段时间，这几幅画对我们家来说就是精神支柱，我们家如今拥有的一切，过去的辉煌都是因为二姐的缘故，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卖她仅剩下的这几幅画。有多少是多少，我们现在就去买点粮面菜，添置一些厨用器具，回头抓紧把小酒楼重新开起来吧！有个营生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嬴娡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到集市，人来人往，却透着股压抑。茗蕙熟门熟路地带着大家挑选粮面菜，和商贩们砍着价格。嬴娡和嬴芜在一旁帮忙搬运。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队士兵横冲直撞地过来，所到之处，摊位被掀翻，百姓们惊声尖叫。“不好，是抓壮丁的！”有人大喊。茗蕙脸色一变，忙拉过嬴娡和嬴芜，“快，找地方躲起来！”她们刚躲进一个小巷子，就看到几个年轻男子被士兵粗暴地拉走。

嬴娡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与担忧。等士兵们走远，她们才小心翼翼地出来。集市已一片狼藉，不少商贩都收摊走了。茗蕙咬咬牙，“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把东西买齐。”大家重新振作起来，在剩下的摊位上挑了能用的粮面菜和厨具，匆匆回了家。回到家，看着破旧却温馨的屋子，众人都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小酒楼重新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