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画作(2/2)
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如果”?
青梅竹马的假设,终究只是失眠夜里一点无用的遐思。现实是,他们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是有着一个女儿的父母,也是……两个被困在婚姻牢笼里、各自孤独的灵魂。
合不来,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真实也最无奈的定局。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那虚无缥缈的“如果”,只盼着这漫长的夜,能快些过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嬴娡混乱的思绪。
八字不合?
是了,当年仓促成亲前,母亲似乎确实请人合过八字。那先生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好像确实是……不太合,有些冲克。只是当时赢家处境艰难,急需赵乾这样一个能干的人来支撑门户,这点“不合”便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甚至可能根本没人认真当回事。
如今,在经历了这许多年的冰冷隔阂、最近的巨大风波以及此刻补办婚礼的种种别扭之后,这个被尘封的“预言”猛地跳了出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讽刺意味。
难不成……真是八字的问题?
嬴娡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她向来更信人定胜天,信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可当现实的困局如此顽固,当所有的努力(无论是曾经的温存试探,还是如今的利益补偿和仪式弥补)都仿佛石沉大海,无法撼动两人之间那堵冰墙时,一种无力感让她开始向虚无缥缈的命运寻求解释。
她开始反复回想与赵乾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磕绊、那些冷战、那些无法沟通的瞬间……似乎都能与“不合”二字隐隐对应上。
是不是从一开始,月老就用错了红线?是不是他们命里就注定是相克相冲,做不成恩爱夫妻,只能做一对貌合神离的搭档?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一丝诡异的解脱感。
如果是命,那是不是意味着,无论她如何努力,结果都不会改变?那她如今的挣扎和试图弥补,是否都成了徒劳的笑话?
嬴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脑子里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声音在斥责她的迷信和懦弱,将问题归咎于虚无的八字是逃避现实;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地暗示,或许这就是答案,是他们之间所有痛苦的根源。
她越想越纠结,越想越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又觉得荒谬不堪。
心绪如同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熹微的灰白。嬴娡就这样,辗转反侧,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字不合”的念头折磨着,竟是彻夜未眠。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疲惫而迷茫的脸上,她依旧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她为自己失败婚姻找到的一个,看似合理实则苍白的借口。
嬴娡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胸口因一夜的烦躁纠结而微微起伏。那关于“八字不合”的念头像魔咒一样盘踞不去,加上对现实关系的无力感,让她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她赤着脚走到梳妆台前,颓然坐下。
铜镜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眼底是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黑眼圈,如同泼墨般晕染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嘴唇干涩,神色疲惫,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气。
这副鬼样子!
嬴娡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她烦躁地抬手,想将台上的脂粉盒扫落,手举到半空,却又无力地垂下。
毁了这些东西又能如何?能改变这冰冷的现实吗?能让她睡个好觉吗?
她环顾四周。
这间属于她的寝殿,宽敞,华丽,陈设精致,却空荡得令人心慌。空气中弥漫着沉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没有期待中的温存,没有夫妻间的低语,只有她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这片冰冷的繁华。
冷冷清清,总是一个人。
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比任何明确的指责和争吵都更让她难以忍受。它像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精神和意志。
本以为病情好转,心态调整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可赵乾那持续不变的冷漠,以及这场她单方面热情推动却得不到回应的婚礼,像一记重锤,将她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心理防线再次击溃。
失眠,这个熟悉又可怕的恶魔,又开始缠上她了。
寂静的夜里,所有被压抑的情绪、不甘、委屈、迷茫,都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让她无处可逃。
她看着镜中那个眼窝深陷、神情萎靡的女人,只觉得一阵绝望。
难道……她又要回到之前那种行尸走肉、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状态吗?
不,她不能。
嬴娡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可那镜中憔悴的影像和屋内的冷清,如同梦魇,紧紧缠绕着她,让她看不到出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