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旺角的夜(1/2)
晚上十一时,旺角砵兰街后巷。
霓虹灯的余光勉强照进这条狭窄的巷子,地上满是积水、垃圾和呕吐物的痕迹。空气中混合着油烟、尿液和某种甜腻的化学气味。
王平安穿着便衣,站在巷口阴影里。陈志伟和几名便衣警员分散在周围。
“就是这里?”王平安问。
“线人说,最近几个星期,这一带成了‘雪魄’的主要交易点。”陈志伟低声说,“吸食者大多是年轻人,有些甚至还是学生。”
巷子深处传来压抑的呻吟声。
王平安示意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独自走进去。
转过一个拐角,他看见了。
三个年轻人蹲在墙角,围着一个锡纸。其中一人用打火机在锡纸下加热,白色的粉末在高温下升起青烟,被他用吸管贪婪地吸入。
他的同伴迫不及待地等着轮到自己。
王平安走近时,他们甚至没有察觉。
“警察。”王平安亮出证件。
三个年轻人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但动作已经迟缓。其中一个转身想跑,却踉跄摔倒在地。
王平安抓住最近的那个,按在墙上。男孩最多十八九岁,脸色惨白得不正常,瞳孔扩散到几乎看不到虹膜,整个眼球像两颗白色的玻璃珠。
“东西哪来的?”王平安问。
男孩眼神涣散,嘴角流着涎水,痴痴地笑:“天使……天使给的……圣洁……好圣洁……”
王平安从他口袋里搜出一个小塑料袋。
纯白色粉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袋子一角印着一个小小的图案——确实是化学分子式,旁边有一个精致的十字架。
他捏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
没有一般毒品的酸涩或刺鼻气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甜香,像教堂里烧的香。
“带回去。”王平安将袋子装进证物袋。
陈志伟带人将三个年轻人铐上警车。其中一个在被押上车时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口中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白,像正在被漂白。
“快!送医院!”
警车呼啸而去。
王平安留在巷子里,用手电筒仔细检查地面。在墙角一堆垃圾下面,他发现了几十个同样的空袋子,都印着那个“化学式+十字架”的标志。
还有一张被揉皱的纸片,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圣洁的毒,通往天堂的捷径。”
字迹工整,有力。
王平安将纸片也装起来,走出巷子。
夜空无星,只有城市的光污染将天空染成暗红色。
他抬头,望向半山方向——那里是豪宅区,也是李思辰出狱后暂住的地方。
“陈志伟。”
“在,王sir。”
“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李思辰。还有,查陈文山研究所的所有进出记录,特别是化学品的采购和消耗。”
“明白。”
王平安坐进车里,看着手中的证物袋。
白色粉末在密封袋里微微晃动,像雪。
香江不下雪。
但有一种雪,正在黑暗中无声飘落。
11月22日,上午九时,林芷晴律师事务所。
会议室里坐着六名律师,都是“犯罪记录封存计划”的核心成员。长桌上摊满了文件、草案、案例研究。
林芷晴站在白板前,用红色马克笔圈出一个名字:李思辰。
“这是我们的样板。”她说,“社会关注度高,案件有争议性,但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改造成功’。如果我们能帮他顺利回归社会,接下来推动法案就会顺利得多。”
一名年轻律师举手:“林大状,但李思辰的案子……毕竟是七条人命。舆论压力会不会太大?”
“舆论是可以引导的。”林芷晴平静地说,“我们已经联系了几家友好媒体,接下来会有一系列专题报道,讲述他在狱中的转变,他的信仰,他的学术成就。公众会看到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而不是一个杀人犯。”
“万一他再犯呢?”另一名律师问。
“那我们就全完了。”林芷晴承认,“但风险评估必须做。我和陈教授谈过,也请了心理专家评估——所有结论都显示,李思辰再犯的可能性极低。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忙的街道:“我们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是为了一个理念——法律应该给人希望,而不是终身惩罚。如果我们因为害怕风险就放弃,那这个理念永远无法实现。”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王平安走进来,没有敲门。
所有律师都愣住了。
“王sir?”林芷晴皱眉,“这是私人会议……”
“我知道。”王平安将一份报告扔在桌上,“这是昨晚在旺角查获的新型毒品‘雪魄’的化验报告。纯度百分之九十六,含有三种未公开的合成成分,其中一种的分子式——”
他指着报告上的化学式:“——和你那位‘样板’在狱中发表的论文里的一个公式,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会议室鸦雀无声。
林芷晴拿起报告,快速浏览,脸色渐渐发白:“这……这可能是巧合。化学式相似很正常……”
“那这个呢?”王平安又扔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雪魄”的包装,“十字架加化学式。宗教加科学,忏悔加犯罪——这不正是李思辰现在的人设吗?”
律师们面面相觑。
“王sir,你这是在暗示李思辰和毒品案有关?”林芷晴的声音冷了下来,“有证据吗?还是说,你只是因为不喜欢他,就随便找东西往他身上泼脏水?”
“我在查案。”王平安盯着她,“而你的‘样板’,恰好出现在所有线索的交汇点。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法律讲证据,不讲巧合。”林芷晴挺直脊背,“如果你有确凿证据证明李思辰犯罪,我第一个支持你抓他。但如果没有——请你尊重司法程序,也尊重我们律师的工作。”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其他律师低下头,不敢插话。
“林大状。”王平安缓缓说,“你是个好律师,我相信你是真心想推动司法改革。但有些事,不是法律条文能涵盖的。有些人,不是悔改就能变好的。”
“那由谁来判断?”林芷晴反问,“你吗?王sir,如果警察可以凭‘感觉’就断定一个人有罪,那我们还要法律干什么?还要法庭干什么?”
王平安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点头:“你说得对。法律是底线。”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下:“但林大状,我给你一个忠告——离李思辰远一点。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门关上。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良久,一名律师小声说:“林大状,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评估?”
林芷晴看着桌上的报告,手指微微颤抖。
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坚定:“不。我们不能因为警察的怀疑就放弃。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司法改造的可能性,那还有谁会信?”
她将报告推开:“继续工作。下周的听证会,我们要赢。”
律师们重新低头看文件,但气氛已经不同了。
没有人注意到,林芷晴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而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
第一滴雨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像眼泪。
12月14日,晚上九时十七分,跑马地雅仕阁高级公寓。
浴室的水流声已经持续了四十七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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