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拿着那张签了名、按了手印的断亲协议，林婉儿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站了许久。窗外是城市喧嚣而陌生的车流声，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手里那张纸轻飘飘的，却仿佛抽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斩断了她与过去那二十多年苦难人生最直接的一道枷锁。

她将协议仔细折好，放进随身背包最内侧的夹层里。然后，她开始清算自己所有的财产。除了刚才给出去的那张存有十五万的卡（那几乎是她瞒着陆家，利用之前微薄工资和偶尔节省下来的零用积攒的全部），她手头只剩下一些散碎现金，加起来不到两千块。还有几件不算值钱但还能穿戴的旧衣物，以及一部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

这就是她的全部了。离开了陆家，断绝了养父母，她林婉儿，二十五岁，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但她没有时间自怜。当天下午，她就退了那家小旅馆的房间，用剩下的钱，在城市边缘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下了一个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单间。房间在顶楼，没有电梯，夏天闷热，冬天寒冷，共用卫生间和厨房，但租金便宜，一个月只要几百块。她需要尽快安定下来，然后找一份工作，任何工作都好，只要能让她活下去。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换手机号码。她将旧卡取出，看着上面来自陆辰逸、赵桂兰等人的未接来电和辱骂短信，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随手将旧卡丢进了垃圾桶。新号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需要彻底割裂，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才能思考接下来的路。

她去了最近的人才市场。人潮汹涌，各种招聘信息琳琅满目，但适合她，或者说，愿意要她这样学历普通（她当年为了早点赚钱养家，只读了专科），工作经验也几乎空白（在陆家那几年，她扮演的是全职保姆和受气包的角色）的工作，并不多。她投了几份文员、客服的简历，都石沉大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考虑先去餐厅端盘子或者做保洁的时候，她路过一家正在装修的小型建筑设计工作室。工作室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启事，招聘助理，要求是吃苦耐劳，细心，对建筑设计有基本了解者优先，学历不限。

林婉儿的心微微一动。她想起很久以前，在嫁给陆辰逸之前，她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间自己的小房子，亲手把它布置得温馨舒适。为此，她偷偷看过不少室内设计和建筑方面的书，还曾幻想过去学设计。只是后来，现实的重压和婚姻的泥沼，将这点微小的火苗彻底淹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间布满灰尘和装修材料的工作室玻璃门。

接待她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纸抓耳挠腮。听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应聘的？简历放那边，等通知。”

林婉儿没有放下简历，而是走到他旁边，看着屏幕上那幅有些凌乱的平面布局图，轻声开口：“这个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客厅，而且动线有点问题，从厨房到餐厅要绕一圈。如果把它往这边移一点，然后把隔墙做成半透明的，会不会好一些？”

年轻男人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眼前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素面朝天，但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与这身朴素打扮不太相符的沉静气质。“你懂设计？”

“不懂，只是自己瞎看过一些书。”林婉儿如实回答，“觉得这样可能更合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