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漠南诸部争朝觐(2/2)

这道命令,既展现了怀柔的姿态,安抚了那些迫切归附的中小部落,又暗藏机锋,借机摸清漠南各部的详细底细,并进行安全筛查。看似热闹非凡的朝觐场面,实则每一步都在北庭都护府的严密掌控之下。

就在这纷乱的朝觐潮中,一队人马悄然从归化城出发,打着“顺义王”的旗号,向着草原深处而去。队伍的核心,正是被张世杰扶植起来的蒙古名义共主——额哲。

额哲骑在马上,身着大明亲王等级的蟒袍,脸色却并不好看。他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草原风光,心中五味杂陈。他清楚自己的角色,一个傀儡,一面旗帜。张世杰让他去“宣慰”各部,就是要利用他黄金家族的血脉,去安抚那些可能对汉人在圣山祭天心存抵触的蒙古人。

“王爷,”身边一个心腹老仆低声用蒙语道,“我们真的要替明人去说服各部吗?狼居胥山……”

“闭嘴!”额哲低喝一声,警惕地看了看队伍中那些明显是监视他的明军护卫,也用蒙语回道,“不替他们做事,你我,还有察哈尔部残存的这点血脉,还能有活路吗?喀尔喀就是前车之鉴!”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如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何况……这位越国公,他……他确实强大得不像凡人。或许,长生天真的眷顾他也未可知。”

他的任务,就是去告诉那些还在摇摆的部落:顺从,是唯一的生路。参与狼居胥山祭天,是获得新主子认可的最佳途径。尽管内心屈辱,但他不得不做。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张世杰怀柔策略的一部分,用以减轻征服过程中的文化阻力。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争先恐后归顺的景象下,暗流依旧在涌动。一些更加偏远、或者与喀尔喀三部关系更紧密的部落,虽然也派来了使者,态度却显得暧昧不明。而在归化城的某个阴暗角落,来自西边准噶尔部的密使,正试图秘密接触某些对明人统治心怀不满的蒙古贵族,散播着“汉人祭天,亵渎圣山,长生天必将降罪”的流言。

短短十数日内,归化城俨然成了整个蒙古高原最繁华、最喧嚣的城市。来自四面八方的蒙古人带来了牲畜、皮货,换走了茶叶、布匹、铁器乃至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酒馆里人声鼎沸,蒙语、汉语夹杂,既有真心归附者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失意贵族借酒浇愁的牢骚。北庭都护府的权威,在这场自发的、大规模的朝觐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和体现。

李定国站在都护府的高楼上,俯瞰着城外连绵的营帐和喧嚣的市场,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夜枭”送来的密报。

“大人,查清楚了。敖汉部此次前来的人员中,混入了三个身份不明的刀客,身手不凡,不似普通牧民。已派人严密监视。”

“巴尔虎部首领私下抱怨,说我们规定的登记内容过于详细,像是在清查家底。”

“另外,有迹象表明,卫拉特(准噶尔)的人,可能已经混进来了。”

李定国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喃喃自语,“公爷的祭天大典,吸引来的不只是归顺的羔羊,还有藏在暗处的豺狼啊。”

他转身,对副将下令:“增派巡逻兵力,加强夜间警戒。对所有进入狼居胥山方向的要道,加设关卡,严查可疑人等。祭天大典在即,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归化城的喧嚣,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越来越多的漠南部族卷入其中,迫使他们做出选择。争先恐后的朝觐,既是对强大武力的屈服,也是对生存本能的反应。张世杰尚未动身,其威势已然跨越千里,深刻地影响着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在这片归顺的浪潮之下,被强行压制的仇恨、外部的蛊惑、以及对古老传统被践踏的不满,依旧如同草原下的暗火,在默默地阴燃。额哲的宣慰能起到多大作用?李定国的严密监控能否挡住所有的阴谋?那些混在朝觐队伍中的“豺狼”,究竟意欲何为?

狼居胥山祭天,这场旨在从精神上彻底征服蒙古的宏大典礼,在吸引了无数归附者的同时,也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所有的危险与敌意。当张世杰的车驾真正启程北上的那一刻,这条通往圣山的道路,注定不会只有鲜花与欢呼。隐藏在草原深处的杀机,正在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